雨水顺着陈家豪办公室的窗户蜿蜒而下，像一条条透明的蛇。我站在窗前，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三个月前那个骄纵的大小姐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眼神坚定的女孩。
"他五分钟后到。"季川合上笔记本电脑，抬头看我，"最后确认一次，你确定要这么做？"
我走回桌前，手指拂过电脑屏幕上那份刚恢复的文件——陈家豪与境外账户的往来记录。"再确定不过了。"
季川站起身，突然捧住我的脸："记住，无论发生什么，跟紧我。"他的拇指轻轻摩挲我的颧骨，"陈家豪比我们想象的更危险。"
我踮脚在他唇上轻啄一下："有你在，我不怕。"
这是暴雨中表白后的第三天。我们像两个孤注一掷的赌徒，把所有筹码押在这次行动上——潜入陈家豪的办公室，寻找能证明我父亲清白的铁证。
钥匙转动的声音让我们同时僵住。季川迅速闪到门后，我则坐在陈家豪的办公椅上，背对着门口。
"雅雅？"陈家豪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我缓缓转过来，露出练习过的微笑："给你惊喜呀。"
陈家豪西装笔挺，领带纹丝不乱，但眼底的疲惫泄露了他这几天的焦头烂额——自从我放他鸽子后，他一定在到处找我。
"惊喜？"他眯起眼睛，目光扫过桌上半空的咖啡杯——季川喝的那杯，"你一个人？"
"不然呢？"我歪着头，"还是说...你希望我带记者来，当场签那份婚约？"
陈家豪的表情松弛了些。他脱下西装外套走向我："考虑清楚了？"
"差不多吧。"我故意拖长音调，"不过我想先看看你承诺的证据原件...毕竟，空口无凭。"
陈家豪轻笑一声，从内侧口袋掏出钥匙："好奇心还是这么重。"他走向墙上的保险箱，"也罢，让你亲眼看看施叔是怎么被设计的。"
我的心脏狂跳起来。他上钩了。
保险箱门打开的瞬间，季川从门后闪出，一个箭步冲上前将陈家豪按在墙上。陈家豪反应极快，手肘后击，却被季川偏头躲过。
"好久不见，陈少爷。"季川冷笑着一脚踢上保险箱门，金属撞击声在办公室里回荡。
陈家豪的表情从震惊迅速转为狰狞："我就知道！"他挣扎着看向我，"雅雅，你被他骗了！这混蛋接近你只是为了报复施家！"
"是吗？"我走到保险箱前，取出里面的文件袋，"那这些是什么？"
文件袋里是一叠照片和一份合同。照片上，陈家豪正与一个我父亲公司的高管秘密会面；而合同上清清楚楚写着如何栽赃我父亲的计划，落款是陈家豪和一个叫"林志远"的签名。
"林志远..."我皱眉，"这名字好熟..."
"林妍的父亲。"季川死死钳制着陈家豪，"也是当年批准给我家贷款后又突然抽贷的银行副行长。"
一切突然明朗——这是个跨越十年的复仇计划。陈家豪和林家联手搞垮季家，现在又陷害我父亲...而我和季川，不过是他们棋局上的棋子。
"聪明。"陈家豪突然停止挣扎，露出诡异的微笑，"但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他猛地提高音量，"保安！"
办公室门被撞开，两名彪形大汉冲了进来。季川不得不松开陈家豪去应对，一记漂亮的回旋踢放倒第一个保安，却被第二个从背后锁喉。
"季川！"我冲过去想帮忙，却被陈家豪一把抓住手腕。
"游戏结束，亲爱的。"他在我耳边低语，"现在，乖乖签了婚约，否则你男朋友就要因入室盗窃和故意伤害进监狱了。"
我看着季川涨红的脸，心脏几乎停跳。千算万算，没想到陈家豪会带保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办公室的门再次打开。
"都别动！警察！"
三名穿制服的警官冲了进来。钳制季川的保安立刻松手，季川踉跄几步，被我扶住。
"怎么回事？"陈家豪松开我，脸色大变，"谁报的警？"
"我。"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警察身后传来。小檬推着轮椅进入办公室，膝盖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哥，都录下来了。"
陈家豪的表情精彩极了："这...这是..."
"非法拘禁，威胁恐吓，还有商业欺诈。"季川揉着脖子，声音嘶哑却带着胜利的愉悦，"证据确凿，陈少爷。"
原来，这是我们计划的一部分——小檬黑进了办公室的监控系统，远程录下一切；而季川提前联系的警察，正好听到陈家豪亲口承认陷害我父亲。
"你们..."陈家豪面如死灰，突然扑向小檬，"小贱人！"
季川反应极快，一个侧踢将陈家豪踹倒在地。警察迅速上前给他戴上手铐。被带走前，陈家豪回头瞪着我，眼中是纯粹的恨意："你以为这就完了？施家已经完了！你爸就算出来也是个穷光蛋！而你..."他的目光扫过季川，"就跟这个废物过一辈子苦日子吧！"
我紧紧握住季川的手："求之不得。"
警察带走陈家豪后，办公室里一时安静得可怕。小檬兴奋地挥舞着U盘："全在这里！足够让陈混蛋坐十年牢了！"
"干得好，小檬。"季川揉揉妹妹的头发，转向我，"现在去接施叔？"
我点点头，突然双腿发软。这三个月的压力、恐惧、委屈，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季川及时接住我，让我靠在他胸前哭泣。
"没事了..."他轻抚我的后背，"都结束了。"
"不..."我抽噎着抬头，"这才刚开始。"
三天后，父亲正式获释。当看守所的大门打开，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商业巨子蹒跚走出时，我几乎认不出他了——头发全白，脊背佝偻，只有看见我时眼中闪过的光芒，还是我记忆中的父亲。
"爸！"我扑进他怀里，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肥皂味和久违的父爱气息。
"雅雅..."父亲的声音颤抖着，"对不起...爸爸让你受苦了..."
我摇摇头，拉过站在一旁的季川："爸，这是季川。要不是他..."
"季明德的儿子。"父亲打断我，眼神复杂，"我认得你...你长得真像他。"
季川身体明显僵硬了："您...认识我父亲？"
"老朋友了。"父亲苦笑一下，"当年那笔贷款...我后来才知道是被陈家设计了。我尽力弥补，但..."
"我知道。"季川轻声说，"您私下帮过我们很多。奖学金，小檬的医疗费...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相信您是清白的。"
我惊讶地看着季川。他从未提过这些细节。
父亲似乎也吃了一惊，随即疲惫地摇摇头："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施家已经..."
"但您还有我们。"我挽住父亲和季川的手臂，"我们从头开始。"
父亲看看我，又看看季川，突然了然地笑了："看来这三个月发生了很多事..."
社区中秋晚会是我们向所有人公布真相的场合。组织者原本不同意我们"破坏节日气氛"，但当季川展示出陈家豪的犯罪证据后，他们立刻腾出了中央舞台。
我站在临时搭建的舞台上，看着下面熟悉的邻居面孔——卷发女房东、常和季川下棋的王大爷、总给我多称水果的李阿姨...三个月前，我还是他们口中的"落魄千金"；现在，我要为父亲讨回公道。
"各位邻居，"我的声音在麦克风里有些发抖，"大家都知道我父亲的事。今天，我要告诉大家真相..."
季川接过了话筒，流畅地展示了我们收集的证据。当他播放陈家豪承认陷害我父亲的录音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
"所以，"季川总结道，"施叔是无辜的。真正的罪犯已经落网。"
掌声雷动。我看到父亲坐在第一排，小檬在一旁兴奋地鼓掌，而父亲眼中含着泪水。这一刻，所有的委屈都值得了。
晚会结束后，我们四人坐在季川的小公寓里——现在显得有些拥挤了。父亲打量着简陋的家具和斑驳的墙壁，眉头紧锁："雅雅，这三个月你就住这里？"
"嗯。"我正帮小檬剥橘子，"挺好的。"
父亲转向正在泡茶的季川："季...川，是吗？谢谢你照顾我女儿。"
季川的手抖了一下，茶水洒在桌面上："不...不用谢。"
"爸，"我放下橘子，"季川和小檬现在是我们唯一的家人了。"
父亲沉默良久，突然问："你有什么打算？"
我以为他在问我，正想回答，却发现他看着季川。
季川放下茶壶，直视父亲的眼睛："两件事。第一，和小檬搬出这里，找个大点的房子。"他顿了顿，"第二，和施雅一起创业。"
"创业？"父亲挑眉，"做什么？"
"餐饮。"季川的回答出乎我意料，"我负责后厨，施雅负责前厅和营销，小檬..."他笑着看了眼妹妹，"当试吃员。"
"那我呢？"父亲半开玩笑地问。
"您当顾问。"季川认真地说，"施雅说您味觉一流。"
我惊讶地看着季川。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个？而且...他什么时候计划好这些的？
父亲大笑起来，这是三个月来我第一次听他笑："有意思！不过启动资金呢？施家现在..."
"我有一些积蓄。"季川说，"加上施雅这两个月打工存的钱..."
"打工？"父亲震惊地看我，"你？打工？"
我红着脸点头："在...咖啡馆当服务员。"
父亲的表情从震惊变成骄傲，最后定格在某种释然上："看来我这跟头栽得值啊。"他转向季川，"小子，说说你的具体计划..."
看着他们头碰头讨论菜单和选址，我的眼眶湿润了。这个画面——父亲、季川、小檬和我，围在一张旧茶几旁规划未来——比任何豪宅豪车都更让我感到富足。
夜深了，小檬和父亲先后睡下。我和季川挤在阳台上，分享一杯热牛奶——这是我们这三个月养成的习惯。
"季川，"我靠在他肩上，"你什么时候计划好创业的事的？"
"很久了。"他轻吻我的发顶，"从你第一次夸我做的饭好吃开始。"
我抬头看他："认真的？"
"半认真吧。"他微笑，"其实是在你通宵帮我重绘设计图那晚。我看着你的侧脸想...这姑娘有股不服输的劲儿，做什么都能成。"
我的脸热了起来："那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因为..."季川的表情变得严肃，"我需要先证明你父亲的清白。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有所图才接近你。"
我捏了捏他的脸："傻瓜。那现在呢？不担心了？"
"担心。"他抓住我的手，"担心你过不惯苦日子，担心你哪天突然醒悟，发现自己值得更好的..."
我用吻堵住他的嘴。这个吻温柔而绵长，带着牛奶的甜香和未来的期许。
"季川，"我抵着他的额头说，"这三个月是我人生中最真实的日子。谢谢你让我明白...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
月光下，季川的眼睛亮得像星星。我们十指相扣，看着远处城市的灯火，知道那里有我们的未来——不是继承来的，而是亲手创造的。
"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从陈家豪办公室拿的那个U盘呢？"
季川神秘地笑笑："交给警方前我备份了一份。"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U盘，"怎么，想看看？"
我接过U盘，在月光下仔细观察。上面贴着一个标签，写着"季家火灾"三个字。
"这是..."
"意外发现。"季川的声音低沉下来，"陈家豪不仅陷害了施叔，十年前那场大火...也是他指使人放的。"
我倒吸一口冷气："那...你父亲..."
"不是自杀。"季川握紧拳头，"是谋杀。"
我紧紧抱住他，感受着他身体的颤抖。月光下，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相拥，却因为彼此的存在而完整。
"我们会讨回公道的。"我轻声承诺，"一起。"
季川点点头，下巴轻轻蹭着我的发顶。在这个拥挤的小阳台上，在月光和城市灯火的见证下，我们许下了无声的誓言——不再被过去束缚，只为未来奋斗。
从千金小姐到服务生，从复仇者到爱人，我们走过荆棘，终于找到了彼此，也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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