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巷中的异香

雨已经下了整整两周。

郁萱把额头贴在工作室的玻璃门上，呵出的热气在冰凉的玻璃上凝成一小片白雾。窗外，模糊的霓虹灯在雨帘中晕染开来，像被打翻的水彩。这种潮湿闷热的天气总是让她的哮喘蠢蠢欲动，而今天尤其严重。

"记忆调香工作室"——门上的鎏金字母已经脱落了几个，剩下的也在雨水的侵蚀下变得斑驳。郁萱苦笑着想，也许再过一个月，就连这最后一点体面也保不住了。

叮铃——

门铃突然响起，郁萱猛地转身，差点被自己的围巾绊倒。这个月第一位上门的客人带着一身雨水和寒意闯了进来。

"抱歉，我们快打烊——"郁萱的话戛然而止。

站在门口的男人像从古典油画里走出来的幽灵。他很高，黑色长风衣上的雨滴像散落的水晶，苍白的面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亮得惊人。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手中那个密封的金属盒子，上面布满了郁萱从未见过的复杂纹路。

"郁萱女士？"男人的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我是黎瞬。听说你能帮人找回记忆。"

郁萱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围巾："我们只做定制香水，通过气味唤起客人的美好回忆。如果您需要心理治疗——"

"不是我的记忆。"黎瞬向前一步，雨水从他发梢滴落，"是这个。"

他打开金属盒，里面躺着一个精致的玻璃香水瓶，瓶身刻着繁复的花纹。即使隔着密封层，郁萱也能感觉到某种异样的气息从瓶子里渗透出来。

"我需要你打开它。"黎瞬说，"这个不该存在的记忆。"

郁萱的职业本能战胜了警惕。她戴上专业手套，小心地取出香水瓶。当她的指尖触碰到瓶身刻纹的一瞬间——

火焰。无边无际的火焰吞噬着蓝色花田。有人在她耳边尖叫，那声音凄厉得不像人类。浓烟中，一个模糊的身影向她伸出手......

"啊！"

香水瓶从郁萱手中滑落，被黎瞬敏捷地接住。她踉跄后退，哮喘喷雾从口袋里掉了出来。黎瞬弯腰捡起递给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看到了什么？"他问。

郁萱急促地吸了几口喷雾，喉咙里的灼烧感才稍稍缓解："火...还有花田...这是谁的记忆？"

黎瞬没有直接回答。他转向工作室的展示架，那里摆放着郁萱最得意的几款作品："'童年果园'、'初雪晨光'...都是用真实记忆调制的？"

"当然不是。"郁萱皱眉，"我们只是通过气味组合唤起客人自己的记忆。你说的那种技术——"

"——是你父亲郁明远十年前研究的项目。"黎瞬打断她，"这瓶香水，用的是他的技术。"

郁萱感到一阵眩晕，不知是哮喘还是震惊所致。父亲死于实验室事故时她只有十六岁，官方报告说那是一场意外。但眼前这个陌生人显然知道更多。

"你到底是谁？"她声音发颤。

黎瞬从内袋掏出一张证件："记忆管理局特勤处。你父亲的案子，可能不是意外。"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黎瞬冷峻的侧脸，也照亮了香水瓶上那个几乎被磨平的标记——一朵小小的蓝玫瑰，下方刻着三个几乎看不清的字：

白麝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