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风裹着砂砾与海盐的腥咸,一路吹到鎏金宫时,已染上几分初秋的凉意。蛮夷使者团抵达的那日,金銮殿的铜鹤香炉正袅袅吐着檀香,梁柱浸在初秋的暖阳里,将盘龙雕刻映得愈发威严。王默指尖捏着早朝的奏疏,目光不经意扫过阶下——为首的使者身后跟着个年轻男子,银灰色胡服镶着细碎的宝石,在晨光里泛着晃眼的光,高挺的鼻梁下是削薄的唇,眉骨高挺,眼窝微深,确有几分异域的俊俏,只是那双眼睛里藏着的局促,让这份俊美打了折扣。
“此乃我族可汗亲选的勇士,”蛮夷使者操着生硬的汉话,抬手将那男子往前推了推,“生得好样貌,又通音律,特献给陛下。愿他能如这秋日的牧草,为大启与北疆的和平,添一份暖意。”
年轻男子依言屈膝行礼,动作带着几分生涩的恭敬,起身时抬眸飞快扫过殿内,目光刚与阶侧的水清漓对上,便像被寒针扎了般迅速垂下。水清漓身着月白锦袍,蓝发如淬了寒冰的蓝宝石,周身萦绕着雪松与海盐交织的清冽气息,只淡淡一瞥,那双深邃的蓝眼睛里的锋芒,便让对方的脊背下意识绷紧,身影被晨光拉得单薄,竟连廊柱的阴影都比他多几分气势。
王默的视线在那美男身上停留不过半瞬,便落回使者捧着的国书上,语气听不出波澜:“贵使远道而来,心意朕领了。至于这位勇士,”她侧头对身旁的内侍说,“找个清静的院子安置吧,不必铺张,也不必太张扬,按寻常使臣的规制备着即可。”她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桃花香,混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奶糖甜意,让这略显疏离的话语都柔和了几分。
全程,她没给那美男半分多余的注视,仿佛他只是使者团里一件无关紧要的器物。退朝时,王默刚走下丹墀,手腕便被人轻轻攥住。水清漓不知何时走到她身侧,蓝发被殿外的风拂得微动,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雪松与海盐的气息愈发清晰:“陛下留步。”
王默回头看他,见他眼尾泛着不易察觉的红,像被秋阳晒过的枫叶:“怎么了?”
“那蛮夷送来的人,”他刻意放缓了脚步,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陛下真觉得……无需多留意?”
王默正想着方才奏疏里提到的漕运难题,闻言脚步一顿,低头看见他攥着自己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不过是个寻常随行之人,按规矩安置便是,有什么好留意的?”她挣了挣手腕,没挣开,反倒被他攥得更紧,“水清漓,这是在宫道上,往来宫人多着呢。”
他这才不情不愿地松了手,却依旧跟在她身侧,影子与她的交叠在青石板上。走至转角处,他忽然伸手挡在她面前,蓝眼睛里像落了层霜:“可他是可汗‘特意’送来的,未必只是‘随行之人’。”
王默被他这副较真的模样逗笑,抬手替他拂去肩头的落叶,指尖不经意划过他的衣袖,带起一阵清冽的香气:“那你要朕如何?把他绑起来审一审?”
“也不是不行。”水清漓的语气忽然认真起来,见王默挑眉看他,又慌忙补充,“臣只是觉得,鎏金宫不该留身份不明的人。”
王默叹了口气,知道他又钻进了牛角尖。她伸手牵住他的衣袖,指尖划过他绣着松枝的暗纹,桃花与奶糖的甜香悄然漫向他:“好了,别胡思乱想。你亲自去安置他,按二等使臣的份例来,既不怠慢,也不特殊对待,这样总不会出岔子。朕向你保证,绝不会多瞧他一眼,更不会让他扰了我们的清静,好不好?”
这话像是定心丸,水清漓紧绷的肩线终于松了些,却还是忍不住嘟囔:“臣看他衣饰花哨,倒比寻常蛮夷使者惹眼些。”
王默没再接话,只牵着他的衣袖往前走。宫道旁的梧桐叶被风吹得簌簌落,落在两人交握的衣袖上,像撒了把碎金。她能感觉到他指尖偶尔传来的轻颤,那是藏不住的在意,让她心里又软又暖。路过御花园的拱门时,她忽然停住脚步,指着廊下新开的几株秋菊道:“你看那朵墨菊,花瓣层层叠叠的,比去年开得还要好。等过几日,我们来这儿摘几朵,插在寝殿的青瓷瓶里,好不好?”
水清漓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随口应道:“是不错。”心思却显然不在花上,眼角的余光还在往金銮殿的方向瞟——方才那美男低头时,他分明看见对方袖口绣着北疆可汗亲卫才有的图腾,绝非“寻常勇士”那么简单。
王默见状,索性转过身,双手环住他的胳膊,轻轻晃了晃:“别想了好不好?晚上我让小厨房做你爱吃的桂花糯米藕,再温一壶前年酿的青梅酒,我们在寝殿的窗边摆张小桌,就着月光慢慢吃,谁也不打扰。”她仰头看着他,瓜子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精致,眼里的笑意像浸了蜜,“你前几日还说想吃糯米藕呢,忘了?”
水清漓的耳尖微微发红,被她这温柔的攻势弄得没了脾气。他想起前几日处理政务时,自己确实随口提过一句“许久没吃陛下宫里的糯米藕”,没想到她竟记在了心上。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软了下来:“……好,都听陛下的。”指尖触到她细腻的皮肤,像拂过上好的丝绸,心里的那点芥蒂又淡了几分。
安置那美男的事,水清漓亲自去办了。他绕开了靠近主殿的雅致别院——那里抬头就能望见王默寝殿的窗户,也避开了能望见御花园的观景楼——怕对方借着赏景的由头四处晃悠,最后径直走到西跨院那处独立的院落。
这里虽地处宫城西南角,离主殿有些远,却也算清幽。院里种着一棵老石榴树,枝桠虽不算繁茂,却也修剪得整齐,树下摆着一张石桌和两把石椅,廊下石阶被清扫得干干净净,连缝隙里的青苔都刮得一干二净。推开雕花木门,正屋铺着平整的青砖,西厢房窗明几净,墙角还摆着两盆刚搬来的秋兰,淡紫色的花苞正含苞待放,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就住这儿。”水清漓侧身对身后的内侍说,目光扫过那美男紧绷的侧脸时,眼神冷得像结了冰,“按二等使臣份例备着,每日三餐准时送到,早膳加一碟蜜饯,午晚两膳各添一道时鲜素菜,被褥换成新的云锦棉絮,炭火备足银丝炭,别让他冻着。”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雪松的冷冽感又重了几分,“再让人把东厢房收拾出来,添置些笔墨纸砚和常用的医书,若是他闷得慌,也能看看书解闷。”
那美男听见这话,脸上的血色褪了几分——他原以为自己是可汗“献”给大启皇帝的人,至少能住得靠近主殿,没想到竟被安置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可他扫了眼院里的布置,又挑不出错处:被褥是新换的,触感柔软厚实;桌上摆着新鲜的葡萄与秋梨,颗颗饱满;墙角的炭盆里燃着银丝炭,没有半点烟味;连窗台上都摆着青瓷瓶,里面插着刚剪的晚菊。他张了张嘴,终究没敢再说话。
水清漓却像是想起什么,又补了句:“告诉管事,每日按时送膳食,若是他要额外添置什么,先报给臣过目。再派两个稳妥的侍卫守在院外,别让他四处乱逛,扰了陛下清静。”他瞥见那美男正偷偷打量宫墙的琉璃瓦,侧脸在阳光下泛着苍白的光,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是王默前年生辰时亲手雕刻的并蒂莲,此刻被他捻得温润发亮,仿佛这样就能沾染上更多她的气息。
吩咐完这些,水清漓没再多看那美男一眼,转身便走。走出西跨院的门,他又停住脚步,对身后的侍卫长低声道:“派人盯着些,记录他每日的行踪,有任何异常立刻报给我。”声音里没有半分温度,与方才对王默的温柔判若两人。
侍卫长躬身应下:“是,摄政王。”
水清漓这才放心离开。他走在回主殿的宫道上,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绕着他的袍角打转。他想起王默方才的叮嘱,又想起那美男袖口的图腾,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不踏实——北疆刚与大启定盟,可汗却在此时送来这么一个“勇士”,未免太过蹊跷。
路过御膳房时,他闻到里面飘出的桂花香气,脚步顿了顿。想起王默说要吃桂花糯米藕,他转身走了进去。御膳房的厨子见摄政王突然进来,吓得连忙行礼,水清漓摆了摆手,目光落在案上刚蒸好的糯米藕上:“让我看看。”
他拿起一块,用指尖捻了点桂花蜜尝了尝,眉头微蹙:“蜜味太淡,再加点桂花酱。”又看了看藕段的软硬度,“再蒸一刻钟,要糯而不烂。”他记得王默爱吃软绵些的口感,每次吃糯米藕都要让厨子多蒸会儿。
厨子连忙应下,水清漓这才满意地离开。他走在宫道上,手里还残留着桂花的甜香,与他身上的雪松海盐味交织在一起,竟有种奇异的和谐。
待他回到王默的寝殿时,暮色已漫上窗棂。王默正趴在案上核对粮草账目,侧脸贴着泛黄的账本,鼻尖沾了点墨痕,像只偷舔了砚台的小猫,瓜子脸的轮廓在烛火下显得愈发柔和。桌上摆着一碟刚做好的桂花糕,是她特意让人给水清漓备的。听见脚步声,她抬头望过来,眼里还带着未散的专注:“安置好了?没出什么岔子吧?”
水清漓没应声,径直走过去,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窝,蓝发蹭得她颈侧发痒。他的呼吸带着殿外的凉意,混着淡淡的雪松与海盐香,扑在她耳廓:“陛下当真对他半点兴趣都没有?”
王默笔尖一顿,终于听出他话里的执拗。她放下狼毫,转过身仰头看他——他的蓝眼睛在暮色里显得格外深邃,唇线抿得有些紧,连带着平日里温润的下颌线都多了几分冷硬,显然还在为那美男的事耿耿于怀。
“怎么?”她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指尖触到他微凉的皮肤,桃花与奶糖的甜香随着动作漫开,“我们战无不胜的摄政王,这是……还在吃醋呀?”
水清漓捉住她的手,往自己心口按去,那里的心跳比平日里快了半分,像擂鼓般撞着她的掌心:“臣没有。”嘴上否认着,手臂却收得更紧,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臣就是觉得,他来历不明,留在宫里是个隐患。论样貌,他那宝石胡服晃得人眼晕,哪有臣的月白锦袍耐看?论气度,站在殿上像只受惊的兔子,哪有臣……”他忽然住口,耳根微微发红,声音低了下去,“哪有臣与陛下般配。”
王默被他这副别扭的模样逗笑,踮脚凑到他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甜香也随之浸过去:“是啊,谁都比不上你。”她伸手穿过他的蓝发,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后颈,那里的发丝柔软得像绸缎,“论容貌,你站在梅树下时,连落梅都要为你让三分颜色,朝堂上下无人能及;论气度,金銮殿上你护着朕的样子,比殿外的铜鹤还要挺拔,北疆风雪都压不住你的锋芒;论心意……”她仰头在他唇角印下一个带着墨香的吻,“这满朝文武,谁会像你这般,把朕放在心尖上疼?更是无人能比。”
她特意放缓了语速,每个字都带着哄劝的温柔,像把小刷子轻轻扫过他的心尖。见他紧绷的下颌线渐渐柔和,她又趁热打铁,拉着他的手走到桌边,拿起一块桂花糕递到他嘴边:“尝尝?晚萤刚做的,放了你爱吃的蜜渍桂花,甜而不腻。”
水清漓张口咬住桂花糕,清甜的香气在舌尖散开,混着她指尖残留的奶糖味,心里的郁结瞬间消散了大半。他咀嚼着糕点,眼神软了下来:“陛下特意让人做的?”
“嗯,”王默点头,又拿起一块塞进自己嘴里,眉眼弯弯,显得格外可爱,“知道你今日要操心安置的事,怕你饿了。对了,那处院子的秋兰是你让人搬去的吧?我记得你说过,秋兰的香气能安神,夜里睡觉也能舒坦些。”
水清漓愣了愣,没想到她连这点小事都注意到了。他原本只是怕那美男住得太冷清,又怕王默觉得自己怠慢了使臣,才让人搬了两盆秋兰过去,没成想竟被她记在了心里。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陛下连这个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王默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你的心思,我哪件没放在心上?你怕我为难,按规矩安置他;怕他住得不舒服,又添了被褥和炭火;怕他闷得慌,还准备了笔墨纸砚……这些我都知道。”她抬头看他,眼里满是温柔,“水清漓,你总是这样,把什么都藏在心里,却事事都为我考虑。”
水清漓的喉结动了动,忽然俯身加深了这个吻。檀木香混着他身上的雪松与海盐气息,在唇齿间漫开,与她的桃花奶糖香交织,带着不容错辨的占有欲。他的吻从轻柔到浓烈,像要将她方才所有的温柔都悉数收下。直到王默的呼吸都乱了,他才稍稍退开,额头抵着她的,蓝眼睛里像落满了碎星:“陛下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王默抬手抚平他皱着的眉,指尖划过他的眉眼,那里的皮肤细腻温热,“往后无论谁送来什么人,朕的眼里都只看得见你。今日那美男,别说看第二眼,便是第一眼,也没你袖口的玉扣入眼。”她特意眨了眨眼,语气带着点俏皮,“你看,我连他穿什么颜色的胡服都快记不清了,却记得你今日系了条绣松枝的腰带,还戴了我给你雕的并蒂莲玉佩,对不对?”
水清漓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腰带和玉佩,眼底瞬间涌上笑意,像被阳光照亮的湖面:“陛下记得。”
“当然记得。”王默趁机往他怀里蹭了蹭,声音软得像棉花糖,“你的事,我哪件不记得?前年你在北疆受了伤,伤在左肩,换药时总怕疼得皱眉,却还嘴硬说不疼;之前你生辰,我爱吃晚萤做的桂花糕,你总说太甜,其实偷偷喂我吃了三块;还有之前元宵,我们去城楼看灯,你为了给我抢那盏鲤鱼灯,差点跟小贩吵起来……”
她一桩桩一件件地数着,声音温温柔柔的,像带着奶香的暖流,一点点淌进他心里。水清漓的耳朵越来越红,嘴角却忍不住越翘越高,方才那点因猜忌而起的郁气,早被这满溢的温柔冲得烟消云散。他忽然打横将她抱起,大步走向内殿的软榻,声音里带着点耍赖的意味:“那陛下要抱抱,还要亲亲,补偿臣今日担惊受怕的小心脏。”
王默被他抱在怀里,忍不住笑着捶他的肩:“多大的人了,还学小孩子撒娇。”嘴上虽嗔怪,手臂却诚实地环紧了他的脖颈。他的怀抱宽阔而温暖,雪松与海盐的气息包裹着她,像北疆最安稳的港湾,让她想起前年冬夜,他也是这样抱着她,在雪地里走了半个时辰,只为让她看一眼难得的雾凇。
软榻上铺着厚厚的羊绒垫,他将她轻轻放下,自己则俯身撑在她上方,蓝眼睛在烛火里亮得惊人。他低头,在她发间、眉骨、唇角落下细密的吻,每一个吻都带着珍视,像在对待失而复得的珍宝。吻到她唇角时,他忽然停住,鼻尖蹭着她的鼻尖:“陛下还记得吗?之前元宵,臣带你去城楼看灯,你说那盏鲤鱼灯最好看,结果回家的路上,你抱着灯盏睡着了,臣一路把你抱回了宫。”
王默被他吻得浑身发软,指尖攥着他的衣襟,声音带着点喘:“记得……你还说,我抱着灯盏的样子,像只偷了油的小老鼠,可爱得紧。”
“嗯,”他低笑,吻落在她的锁骨上,“现在臣还是这么觉得,可爱得很。”他忽然伸手解开她的外衫,指尖划过她腰间的系带,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陛下身上的味道,比那蛮夷身上的香料好闻一百倍。这桃花香混着奶糖味,只有臣能闻。”
王默的脸颊烧了起来,伸手去推他:“别闹……晚萤说不定一会儿就要送糯米藕来了。”
“臣没闹。”他捉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的心跳依旧滚烫,“臣只是想让陛下知道,臣有多在意你。”他的吻渐渐往下,落在她的手腕上,那里有块淡淡的疤痕——是之前处理政务时被砚台砸到的,当时他紧张得亲自为她包扎,念叨了整整三天,连太医都说他小题大做。
“你看,”他用指腹摩挲着那道疤痕,声音低哑,“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臣都记得。可那蛮夷,他知道陛下爱吃樱桃酥时要配暖姜茶吗?知道陛下看奏折时喜欢垫三层软垫吗?知道陛下夜里怕黑,总要留一盏灯吗?”
王默被他说得心头一软,忽然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俯身吻住他的唇:“不知道。”她的吻轻盈“他们都不知道,只有你知道。”
水清漓愣了愣,随即低笑起来,伸手将她牢牢按在怀里,反客为主地加深了这个吻。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缠绵的画。他的手穿过她的发丝,指尖缠着她的发尾,动作里带着浓浓的占有欲:“陛下是臣一个人的。”
“嗯。”王默埋在他颈窝,声音闷闷的,“一直都是。”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喘着气分开。王默的外衫滑落在榻边,领口敞开着,露出精致的锁骨。水清漓替她拢了拢衣衫,指尖触到她滚烫的皮肤,自己的耳尖也红了起来。他忽然想起什么,起身从柜里翻出个小锦盒,打开时里面躺着枚玉簪,簪头是朵栩栩如生的桃花,上面镶嵌着细小的珍珠。
“前几日让玉匠做的,”他执起她的手,将玉簪放在她掌心,“陛下说过,喜欢桃花的样子。臣特意让他们在簪尾刻了个‘漓’字,这样别人就知道,这是臣送陛下的。”
王默捏着那枚玉簪,簪身温润,果然在簪尾摸到个小小的“漓”字,显然是被人摩挲过许久。她抬眼望他,见他正紧张地看着自己,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忍不住笑了:“很好看。替朕戴上?”
水清漓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接过玉簪,将她散着的头发拢到脑后,动作轻柔地将簪子插好。他后退半步,打量着她,蓝眼睛里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陛下戴什么都好看,尤其是臣送的东西。”
王默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拉他坐下,指尖把玩着他的衣袖:“明日那蛮夷使者怕是要觐见,你别再摆着张冷脸了,按规矩来便是。”她轻轻晃了晃他的胳膊,语气带着点撒娇,“好不好?别让我为难呀。”
提到那美男,水清漓的脸色又沉了沉,却在她带着奶糖甜味的语气里软了下来:“臣尽量。”他忽然握住她的手,语气认真,“但他若是敢对陛下有半句不敬,或是有任何异动,臣定不饶他。”
王默知道他说到做到,只好叹了口气:“他刚到宫里,应当不敢乱来。对了,北疆的粮草到了,你明日去验看一下吧。前年冬天有将士冻饿而死,今年绝不能再发生这种事。”
水清漓接过奏折,眉头皱了起来:“臣明日一早就去。陛下放心,定会让将士们穿暖吃饱。”他忽然低头,在她发顶印下一个吻,“等处理完这些事,臣带陛下去摄政王府看玉兰,今年的花苞比往年多,臣让人搭了个暖棚,再过半月就能开了。”
“好啊。”王默笑了,眼里的光比烛火还要亮,“还要吃王府的杏仁酪,要放双倍的奶,再加些蜜渍樱桃。”
“都依陛下。”他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搁在她发顶,闻着她发间淡淡的桃花香,听着她渐渐平稳的呼吸,蓝眼睛里满是温柔。
这时,殿外传来晚萤的声音:“陛下,摄政王,桂花糯米藕备好了。”
王默推了推水清漓:“快起来,吃糯米藕了。”
水清漓却耍赖似的不肯动:“再抱一会儿,就一会儿。”他把脸埋在她颈窝,声音闷闷的,“臣就喜欢这样抱着陛下,闻着陛下身上的味道。”
王默无奈,只好任由他抱着。过了好一会儿,水清漓才不情不愿地起身,牵着她的手走到桌边。晚萤已经把糯米藕摆在了桌上,还温了一壶青梅酒,琥珀色的酒液在盏中晃出细碎的光。
“陛下尝尝,”晚萤笑着说,“特意多加了些桂花蜜,您爱吃甜的。”
水清漓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糯米藕递到王默嘴边:“陛下先吃。”
王默张口咬住,软糯的藕段混着桂花的甜香在舌尖化开,甜而不腻,恰到好处。她点点头:“好吃。”
水清漓这才给自己夹了一块,吃得眉眼弯弯。两人就着月光,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糯米藕,偶尔喝一口青梅酒,气氛温馨而宁静。窗外的风声似乎都变得温柔起来,卷起几片落叶,轻轻敲打着窗棂,像在为这片刻的安宁伴奏。
夜深时,两人躺在榻上。月光透过窗棂,落在床榻边的地板上,像铺了层银霜。水清漓睡得并不安稳,总是下意识地往她身边凑,手臂牢牢地环着她的腰,仿佛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他身上的清冽气息与她的甜香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让人安心的味道。
王默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却没推开他。她能感觉到他胸腔里传来的心跳,沉稳而有力,带着满满的安全感。她想起白日里他说的“怕失去”,心里忽然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往他怀里缩了缩,将脸埋在他颈窝,声音轻得像梦呓:“水清漓,我不会走的。往后不管有多少人送到宫里来,我的身边都只会是你。”
水清漓的身子僵了僵,随即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却异常认真:“嗯,臣知道。陛下说的,臣都信。”
窗外的风不知何时停了,只剩下秋虫偶尔的鸣叫声。榻上的两人相拥而眠,呼吸交织,像首温柔的诗,写着江山,写着深情,写着往后漫长岁月里,彼此唯一的牵挂。
窗外的风不知何时停了,只剩下秋虫偶尔的鸣叫声。榻上的两人相拥而眠,呼吸交织,像首温柔的诗,写着江山,写着深情,写着往后漫长岁月里,彼此唯一的牵挂。而那枚桃花玉簪静静插在妆台的青瓷瓶里,簪尾的“漓”字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与枕畔散落的桃花瓣一起,见证着这一夜的安宁与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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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的作者也是久违的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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