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卷着碎雪粒子刮过教学楼的墙角,发出呜呜的声响。晚自习的铃声刚响过,苏棠抱着从图书馆借阅的几本书,缩着脖子往校门口走,校服领口被风吹得翻卷起来,露出一小片泛红的皮肤。路灯的光晕在结了薄冰的地面上散开,把她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拐角处迎面撞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江烬晚一身驼色大衣,手里拎着个纸袋。苏棠下意识地侧身躲开,怀里的本子晃了晃,她连忙抱紧。
江烬晚喂,苏小棠,装没看见我?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苏棠的脚步猛地顿住,握着书的手指瞬间收紧。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转过身,脸上努力挤出平静的表情。江烬晚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穿着一件驼色羊绒大衣,领口围着浅灰色围巾,手里拎着个牛皮纸袋。昏黄的灯光落在她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身形,却掩不住眉宇间的疲惫。她的车就停在路边,黑色的车身在夜色里像蛰伏的兽。
苏棠烬晚姐姐,你怎么来了?
江烬晚不答话,走近两步,声音里带着惯常的温柔,伸手想接过她怀里的书。
江烬晚上车,我送你。
苏棠不用了。
苏棠往后退了半步,避开她的触碰,怀里的书册硌得肋骨生疼。
苏棠我今天去同学家,一起复习。
她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半度,眼神慌乱地落在江烬晚手里的纸袋上,刻意避开那双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眼睛。
江烬晚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指节泛白。她很快收回手,若无其事地晃了晃手里的纸袋,语气尽量轻松。
江烬晚路过城西,给你带了那家的栗子酥,刚出炉的。
纸袋上还冒着淡淡的白汽,甜香混着栗子的暖意在冷空气中炸开,像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攥紧了苏棠的心脏。她记得高一那年冬天,自己重感冒请假在家,江烬晚特意绕远路买了热乎的栗子酥,隔着口罩喂她吃,说“甜的能治百病”。那时的栗子酥也是这样,烫得指尖发红,甜得心里发暖。可现在闻到这熟悉的香味,苏棠却只觉得一阵细密的疼,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
苏棠不用了。
她又往后退了半步,刻意拉开两人的距离。
苏棠我最近在控制糖分,怕胖。
这个借口连她自己都觉得蹩脚,脸颊微微发烫。
江烬晚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底闪过一丝明显的困惑,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荡开圈圈涟漪。
江烬晚怎么突然要减肥?
她往前走了一步,语气里带着不解。
江烬晚你不胖,再瘦就硌人了。
苏棠的心跳漏了一拍,那句“硌人”让她想起住院时,自己枕在江烬晚胳膊上睡觉的样子。她慌忙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江烬晚就吃一个,不碍事的。
江烬晚的语气放软了,像哄小孩似的,把纸袋往她面前递了递。
江烬晚热乎着呢,凉了就不好吃了。
苏棠真的不用了。
苏棠猛地抬起头,垂下的眼睫在眼下投出大片阴影,遮住了里面翻涌的情绪。
苏棠我同学还在等我,我还有事,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