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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虚无之锚

德哈:血拒

医疗翼的隔离病房内,空气仿佛凝固了。哈利僵立在门口,体内两股黑暗力量的撕扯因剧烈的情绪波动而骤然加剧,右臂被魔法绷带包裹下的暗红荆棘藤蔓疯狂蠕动,左胸的烙印灼热得如同烙铁,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栽倒在地。他死死抓住门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才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而病床上,德拉科·马尔福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空洞得如同蒙尘的玻璃珠,倒映着哈利狼狈不堪的身影。他的目光在哈利脸上、那暗红涌动的右臂、以及左胸灼亮的烙印上缓慢地移动着,带着一种茫然的、近乎孩童般的审视。那破碎的“波…特…?”消散在寂静的空气中,留下更深的死寂。

庞弗雷夫人快步上前,扶住几乎虚脱的哈利,严厉的目光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波特先生!回到你的病床上去!立刻!你的情况比他危险一百倍!”她的魔杖迅速点在哈利额头,一股清凉的镇定魔力涌入,暂时压制了他体内狂暴的黑暗冲突,带来一丝短暂的喘息。

哈利被强行搀扶着,踉跄地退回到自己的病床边。赫敏和罗恩连忙扶他躺下,两人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和恐惧,看着哈利痛苦扭曲的表情和被绷带下透出的不祥暗红光芒,眼神复杂到了极点。他们看向隔壁病房德拉科的眼神,也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本能的排斥——那个马尔福,竟然活下来了,以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似乎与哈利的痛苦紧密相连的方式。

哈利躺下,急促地喘息着,冷汗浸透了病号服。烙印连接传来的冰冷空洞感并未消失,但那份属于德拉科的微弱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却异常顽强地稳定着。他能“感觉”到德拉科的存在,却感觉不到任何情绪、思想,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虚无,以及一种…如同藤蔓缠绕大树般的、微弱却无法摆脱的依附感。这感觉让哈利毛骨悚然,又带着一种沉重的、无法言喻的责任——德拉科的生命,此刻如同寄生在他这株“毒树”上的脆弱藤蔓,全靠他体内被诅咒和魂片污染的生命能量维续。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哈利嘶哑地问,目光死死盯着隔开两个病房的门帘。

庞弗雷夫人检查着哈利的生命体征,脸色凝重地摇头:“不仅仅是记忆的问题,波特先生。马尔福先生的大脑…受到了严重的创伤。诅咒核心被强行剥离,不仅仅是力量的消失,更是对他灵魂本源的直接重创。他现在…就像一张被彻底擦除又揉皱了的羊皮纸。认知能力严重受损,语言功能几乎丧失,情感反应…几乎没有。他能认出你是‘波特’,可能只是基于某种…烙印连接带来的本能印象。”

灵魂被擦除…哈利的心沉入谷底。纳西莎用生命封印,斯内普用生命指引,克利切用生命阻挡…换来的,是德拉科活下来的躯壳,却失去了灵魂的核心?这比死亡更残忍吗?

“那他…还能恢复吗?”罗恩忍不住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不知道,韦斯莱先生。”庞弗雷夫人疲惫地叹了口气,魔杖的光芒持续稳定着哈利体内混乱的魔力,“灵魂的创伤是最神秘也最难治愈的领域。或许时间…或许强大的灵魂魔法…或许…”她的目光落在哈利左胸的烙印上,又迅速移开,没有说下去。或许,解开这荆棘共生的诅咒,才是唯一的钥匙?但这钥匙本身,就是另一道深渊。

接下来的几天,哈利在医疗翼成为了黑暗风暴的中心。

他体内的战斗从未停止。诅咒本源如同冰冷的毒藤,在他血肉和魔力回路中扎根、蔓延,带来持续的撕裂感和一种想要毁灭一切的黑暗冲动。伏地魔的魂片碎片则如同阴冷的毒蛇,伺机反噬,试图吞噬诅咒本源壮大自身。两股力量每一次激烈的冲突,都会让哈利陷入剧烈的痛苦痉挛,右臂的暗红荆棘光芒大盛,左胸烙印灼热欲焚。庞弗雷夫人和赫敏(在庞弗雷夫人指导下)不得不频繁使用强效镇定药剂和复杂的魔力疏导魔法,才能勉强维持哈利不崩溃。每一次药剂生效后的短暂平静,都伴随着更深的疲惫和一种灵魂被反复撕裂的麻木。

而烙印连接的另一端,德拉科的存在如同一个冰冷的、空洞的回声。他大部分时间都处于一种木然的、对外界毫无反应的状态,蜷缩在病床上,灰蓝色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庞弗雷夫人尝试了各种温和的刺激和营养魔药,收效甚微。只有极少数时候,当哈利体内的黑暗冲突达到某个临界点,烙印连接传来过于强烈的波动时,德拉科会如同受惊的动物般,身体微微颤抖,灰蓝色的瞳孔会极其短暂地聚焦,下意识地望向哈利病房的方向,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如同幼兽般的呜咽。那空洞的眼底,会掠过一丝本能的恐惧和更深、更无助的依附感。仿佛哈利的存在,是他这片虚无之海中唯一能感知到的、维系他不至于彻底沉没的礁石——尽管这礁石本身也布满了荆棘和剧毒。

这种扭曲的联系,让赫敏和罗恩感到极度不适和恐惧。他们守护在哈利床边,看着好友在痛苦中挣扎,却又清晰地感觉到那个马尔福如同幽灵般的存在,通过烙印与哈利紧密相连。每一次德拉科因哈利的痛苦而发出呜咽,每一次哈利在剧痛中无意识地攥紧拳头(仿佛在回应烙印另一端的空洞),都像冰冷的针,扎在他们的心上。他们看向德拉科病房的目光,充满了疏离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排斥。那个曾经傲慢刻薄的敌人,如今以一种更诡异、更令人不安的方式,侵入了他们最珍视的朋友的生命。

一天清晨,哈利在又一次黑暗冲突平息的短暂虚脱中醒来。阳光透过高窗洒在医疗翼的地面上,却驱不散他骨髓深处的寒意。赫敏和罗恩趴在他床边睡着了,脸上带着浓重的疲惫。

隔壁病房传来极其轻微的动静。

哈利强撑着坐起一点,透过门帘的缝隙望去。

德拉科醒了。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而是微微侧着头,灰蓝色的眼睛失焦地“看”着窗外洒进的阳光。一只小小的、不知何时飞进医疗翼的蓝色魔法蝴蝶,正颤巍巍地停落在他搭在被子外的、苍白瘦削的手指上。

德拉科没有任何动作。他只是那样“看”着,空洞的眼底映照着蝴蝶翅膀上闪烁的微光。阳光勾勒着他过于苍白的侧脸和淡金色的睫毛,一种近乎脆弱的、易碎的美感,与他身上散发的那种深沉的虚无和空洞形成了令人心碎的对比。

那只蝴蝶停留了几秒,翅膀轻轻扇动,然后轻盈地飞走了。

德拉科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似乎想抓住那瞬间消失的光点,但终究只是无力地垂落。他眼中的那一点点因光点而起的、微不可查的涟漪,迅速消散,重新被深不见底的灰暗空洞取代。他缓缓转回头,目光再次变得茫然,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光影只是一场幻觉。

哈利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烙印连接传来的,依旧是冰冷的虚无,但就在德拉科手指微动、目光追随蝴蝶的瞬间,哈利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的…失落?或者说,是某种存在感被再次剥夺后的空洞回响?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麦格教授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肃穆的黑色长袍,脸上刻满了疲惫和深沉的哀伤,半月形眼镜后的眼睛红肿,却依旧保持着身为代理校长的坚韧。

“波特先生,”她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浓浓的倦意,“看到你清醒着,我很…欣慰。”她的目光扫过哈利被绷带包裹的右臂和左胸的烙印,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和忧虑,但很快被更沉重的责任压下。

“教授…霍格沃茨…”哈利的声音干涩。

麦格教授沉重地点了点头,走到哈利床边。“城堡…守住了。但代价…太大了。”她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许多地方化为废墟,需要重建。我们失去了…太多优秀的巫师。”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似乎要压下喉头的哽咽,“阿不思…西弗勒斯…纳西莎…弗雷德·韦斯莱…科林·克里维…拉文德·布朗…还有许多勇敢的战士…”

每一个名字都像重锤砸在哈利心上。赫敏和罗恩也被惊醒,听到弗雷德的名字,罗恩猛地捂住嘴,发出压抑的呜咽,赫敏的眼泪无声滑落。

“魔法部…几乎瘫痪。”麦格教授的声音恢复了冷硬,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福吉和他的亲信被证实与食死徒有勾结,已被控制,但新的秩序尚未建立。食死徒的力量并未消失,他们在那些…黑暗生物和残余势力的支持下,正在各地制造混乱,搜捕麻瓜出身的巫师和抵抗者。伏地魔…”提到这个名字,麦格教授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他在格里莫广场失利后,带着那件邪恶的魂器消失了。但根据我们截获的零星情报…他似乎在进行某种…融合。那魂器吸收了你体内部分诅咒本源的气息,变得…更加危险了。”

融合?哈利的心猛地一沉。伏地魔在利用金匣魂器融合诅咒本源的力量?他会变得更强!更可怕!

“而你,波特先生,”麦格教授的目光锐利地看向哈利,带着审视和深重的忧虑,“还有马尔福先生…你们的情况,是这场战争留下的…最复杂、最危险的伤口。”她的目光在哈利和隔壁的德拉科之间扫过,“阿不思在最后时刻留给我的信息提到,你们之间的连接…是诅咒的产物,也是…一种扭曲的平衡。马尔福先生的生命维系在你身上,而你体内的黑暗…似乎也因他的存在而…暂时不会彻底失控?”

哈利沉默地点点头。他能感觉到,当德拉科那片虚无的空洞感通过烙印传来时,体内那两股狂暴的黑暗力量,似乎会陷入一种短暂的、诡异的“僵持”状态,仿佛失去了一个明确的“攻击目标”?这种平衡脆弱而危险,却真实存在。

“这意味着,在找到解除这种诅咒的方法之前,”麦格教授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沉重,“你们必须待在一起。分开…对你们两人而言,都可能是致命的。”

必须待在一起?哈利看向隔壁病房。德拉科依旧空洞地望着天花板,阳光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冰冷的阴影。这个失去灵魂、只剩下空洞躯壳和本能依附的宿敌…将成为他未来无法摆脱的囚笼?而他,这具承载着双重黑暗的容器,也将成为维系对方存在的唯一锚点?

荆棘囚笼已然铸就。伏地魔在黑暗中蜕变,魔法界风雨飘摇。哈利紧握着病床的床单,感受着体内黑暗力量的蠢蠢欲动和烙印另一端那深不见底的冰冷空洞。前路只有荆棘与黑暗,他与德拉科,这对被诅咒扭曲捆绑的囚徒,将在这片战争的余烬中,被迫走向一个更加绝望而未知的未来。每一次心跳,都是对自身存在的拷问,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对宿敌的维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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