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霍格沃茨校长办公室——确切地说，是麦格教授的临时办公室。战争留下的伤痕在这里依然清晰可见：墙上挂着的历任校长肖像大多蒙着黑纱，福克斯的金栖枝空荡荡地立在角落，半月形眼镜后的蓝眼睛再也不会从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投来睿智的目光。麦格教授坐在邓布利多的位置上，面容比以往更加憔悴，紧抿的嘴角刻着深深的纹路。金斯莱·沙克尔站在她身侧，傲罗制服的领口微敞，露出里面未愈的伤痕。艾博特和庞弗雷夫人坐在一旁，脸色凝重如铁。
而房间中央，哈利·波特被特殊的魔法束缚环绕，右臂的荆棘藤蔓在强效抑制魔法下呈现出半休眠状态，但那些暗红如污血的脉络依旧清晰可见，如同活物般随着他的呼吸轻微蠕动。他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绿眼睛里却燃烧着一种令人心惊的决绝。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哈利？”麦格教授的声音比平时更加沙哑，半月形眼镜后的眼睛闪烁着忧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这个计划…太危险了。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而失败的代价…”
“我们都清楚失败的代价，教授。”哈利平静地打断她，声音低沉却坚定，“但继续这样下去，结局也不会更好。德拉科…马尔福已经清醒地表达了宁可死也不愿继续这种扭曲共生的意愿。而我体内的黑暗力量…”他低头看向自己那被荆棘藤蔓覆盖的右臂，“每天都在变得更强大、更难以控制。伏地魔正在融合金匣魂器和窃取的诅咒本源力量，等他完成蜕变，我们连这微小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金斯莱向前一步，锐利的目光直视哈利：“你提议的‘黑暗共鸣’，本质上是要你主动释放体内两种黑暗力量的全部潜力，利用烙印连接作为桥梁，强行将马尔福体内残留的诅咒联系重新激活，形成一个短暂的、封闭的黑暗循环…然后呢？即使成功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哈利深吸一口气，右臂的荆棘藤蔓因他的情绪波动而轻微抽搐：“然后，我会引导这个循环中的所有黑暗力量——我体内的诅咒本源和魂片碎片，德拉科体内残留的诅咒联系，甚至可能通过金匣魂器与伏地魔之间的连接，间接牵引他体内的那部分力量——全部导向一个目标：我的毁灭。”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庞弗雷夫人发出一声压抑的抽泣，麦格教授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你在提议一场自杀式的魔法仪式。”金斯莱的声音冷硬如铁，“利用你自己作为诱饵和容器，吸引所有黑暗力量集中爆发，然后同归于尽？”
“不完全是。”哈利的目光扫过房间里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艾博特身上，“艾博特治疗师的研究表明，诅咒本源和魂片碎片在我体内的争斗，已经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单独摧毁其中一方，只会让另一方彻底失控。但如果能创造一个足够强大的能量漩涡，让它们在极端压力下被迫互相湮灭…就有可能同时摧毁它们。而德拉科…马尔福体内的残留联系，将成为这个漩涡的‘引线’。”
“那马尔福呢？”庞弗雷夫人忍不住问道，声音颤抖，“如果这个…这个‘黑暗共鸣’启动，他会怎样？”
哈利沉默了一瞬，绿眼睛里闪过一丝痛苦：“理论上…如果一切按计划进行，诅咒本源被彻底摧毁，烙印连接会在力量湮灭的瞬间自然断裂。他将获得自由…真正的自由。灵魂和生命力不再依赖黑暗力量维系。”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但过程中，他需要承受巨大的痛苦…而且，如果我的计算有误，或者伏地魔通过金匣魂器干扰…”
“他会和你一起灰飞烟灭。”金斯莱冷酷地总结了最坏的结果。
哈利没有否认，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麦格教授突然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哈利·波特！你是在要求我们同意一场可能同时杀死你和马尔福先生的魔法实验！这简直…简直是疯狂！”
“不，教授。”哈利抬起头，绿眼睛直视着她，“我是在请求你们，给我一个机会去结束这一切。给德拉科一个机会，摆脱傀儡的命运。给魔法界一个机会，在伏地魔完成蜕变前削弱他的力量。”他的声音越来越坚定，“这不是疯狂…这是战争。”
最后这个词，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是的，这是战争。而战争中，总需要有人做出牺牲。
长久的沉默后，金斯莱缓缓开口：“假设我们…同意这个计划。马尔福先生会配合吗？以他目前对你的…态度，很难想象他会自愿参与任何以你为主导的魔法仪式。”
哈利苦笑了一下：“他不会配合…但他会参与。不是出于自愿，而是因为别无选择。”他抬起被荆棘藤蔓覆盖的右臂，“诅咒本源虽然被剥离，但他体内残留的联系依然存在。当黑暗共鸣启动，那种力量会本能地被吸引、被唤醒…就像铁屑被磁石吸引。他无法抗拒，就像我无法永远压制这些黑暗力量一样。”
又是一阵沉默。麦格教授缓缓坐回椅子，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她看向金斯莱，又看向庞弗雷夫人和艾博特，目光中带着沉重的询问。
金斯莱深吸一口气，率先点头：“如果这是唯一的办法…我同意。但需要最严密的防护和最周全的预案。”
艾博特沉默良久，也微微颔首：“理论上…有可行性。我会完善魔力疏导和抑制方案，尽可能保护马尔福先生的安全。”
庞弗雷夫人的眼泪无声滑落，但她没有反对，只是轻声说：“我会准备好最强的治疗魔法和药剂…为了最坏的情况。”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落在麦格教授身上。她摘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眼睛，声音低沉而沙哑：“我需要和马尔福先生谈一谈…亲自确认他的意愿。无论结果如何，哈利，这必须是他自己的选择。”
哈利点点头，心中却清楚——德拉科的选择，早在三天前就已经明确。宁可死，也不做傀儡。而这，正是黑暗共鸣计划最残酷也最坚实的基础。
当天傍晚，旧天文塔下方的囚室内，一场简短的会面在凝重的气氛中进行。
德拉科·马尔福靠坐在起居室唯一完好的沙发上，脸色苍白如纸，灰蓝色的眼睛却异常清明。麦格教授坐在他对面，声音平静地阐述了哈利的计划和所有可能的后果。
“…所以，波特想当英雄，再一次。”德拉科听完，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充满讽刺的弧度，“用他的死，换我的…自由？”最后这个词，他说得极其艰难，仿佛喉咙里卡着一根刺。
“马尔福先生，”麦格教授的声音严肃而沉重，“这不是关于英雄主义，而是关于选择。哈利提出了一个可能终结你们扭曲共生关系的方案，但代价巨大。我们需要知道，你是否愿意承担这个过程中的风险…是否愿意尝试。”
德拉科沉默了。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左胸心脏位置——那里，原本清晰的荆棘烙印如今只剩下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淡色疤痕。三天前，当他从长久的混沌中苏醒，发现自己沦为哈利黑暗面傀儡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时，他确实宁愿死也不愿继续那种耻辱的存在。但现在，当死亡真正成为摆在眼前的选项时，那种决绝似乎变得不那么纯粹了。
“如果我拒绝呢？”他最终问道，声音嘶哑。
麦格教授的眼神变得复杂：“那么，我们将继续寻找其他解决方案。但根据艾博特治疗师的研究，烙印连接的减弱是不可逆的。你现在的生命，依然依赖与哈利之间的那点微弱联系。如果这种联系彻底断裂…结果不会改变，只是过程更加被动。”
换句话说，拒绝只是延迟不可避免的结局。德拉科冷笑一声，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苦涩。多么讽刺啊——他的生命，竟然被绑在了波特这个宿敌身上，而唯一的解脱方式，竟然是参与对方设计的自杀计划。
“我需要…考虑。”他最终说道，声音低沉。
麦格教授没有逼迫，只是点点头，起身离开。但在她走到门口时，德拉科突然开口：
“教授…他…波特…真的控制不了那些黑暗力量了吗？”
麦格教授转身，目光沉重：“每一天，他都在与体内的诅咒和魂片碎片斗争。每一天，那些力量都在变得更强大、更难以压制。而每一次失控…你都会通过烙印连接感受到他的痛苦和黑暗，成为他暴走的镜像。”她顿了顿，“哈利认为，与其等待被黑暗彻底吞噬，不如主动创造一个机会，尝试摧毁它们。不仅仅为了你…也为了所有可能被伏地魔和这些黑暗力量伤害的人。”
德拉科没有回应，只是转过头，望向窗外逐渐暗沉的天色。麦格教授轻轻带上门，留给他最后一点思考的空间。
夜深了。囚室内寂静如墓。哈利躺在临时搭建的床铺上，体内的黑暗力量在抑制魔法下暂时蛰伏，但那种蠢蠢欲动的感觉从未消失。他知道，麦格教授已经和德拉科谈过了，但还不知道结果。这并不重要，因为无论德拉科是否“同意”，当黑暗共鸣启动时，他体内残留的诅咒联系都会被本能地激活，成为仪式的一部分。区别只在于，主动配合会减少过程中的痛苦和风险。
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了哈利的思绪。他睁开眼，看到德拉科·马尔福站在卧室门口，灰蓝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两潭死水。
“我同意了。”德拉科的声音冰冷而生硬，仿佛在宣读一份不情愿的契约，“但不是为了你，波特。是为了我自己…为了不再做任何人的傀儡，哪怕是死。”
哈利坐起身，右臂的荆棘藤蔓因情绪波动而轻微蠕动：“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德拉科的声音突然带上了一丝压抑的愤怒，“你知道我记得什么吗？记得你每一次暴走时，那些荆棘如何在我体内生长…记得如何像一个木偶一样，被迫模仿你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声嘶吼…记得那种…灵魂被掏空的耻辱。”他的拳头紧握，指节发白，“所以，别假装这是一场高尚的牺牲。这是…清算。”
哈利沉默地接受了这番指控。是的，从德拉科的角度看，这确实是一场清算——对扭曲共生的清算，对傀儡命运的清算，对他们之间所有黑暗纠缠的清算。
“明天黎明。”哈利最终只说了这三个字。
德拉科冷笑一声，转身离去，背影瘦削而决绝。烙印连接传来一阵冰冷的波动，不是空洞，不是恐惧，而是一种令人心惊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然。
黑暗共鸣，即将开始。黎明时分，两个被诅咒扭曲的灵魂，将在黑暗的最深处，寻求最后的解脱与救赎。无论结果如何，这都将是一场无法回头的终局献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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