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有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藏在他每天清晨对着镜子打领带时微微发烫的耳尖里;藏在他每次经过傲罗办公室门口时故作漫不经心却控制不住放慢的脚步里;藏在他看到《预言家日报》上那个绿眼睛救世主又一次冒险的新闻时,攥紧报纸到指节发白的愤怒和担忧里。
这个秘密的名字叫哈利·波特。
此刻,德拉科正站在魔法部三楼的咖啡厅角落,手里捧着一杯加了三块糖的拿铁,假装专注地翻阅着一份关于"国际魁地奇器材安全标准"的枯燥文件。实际上,他的目光每隔三十秒就会不受控制地飘向咖啡厅另一头的圆桌——那里坐着几个刚从任务中回来的傲罗,而哈利·波特正被围在中间,黑发凌乱,绿眼睛明亮,比划着讲述什么,引得周围人一阵大笑。
德拉科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梅林啊,波特笑起来的时候,左脸颊有个若隐若现的小酒窝,简直犯规。
"德拉科?德拉科!"
一个声音强行把他飘远的思绪拽了回来。潘西·帕金森正用她涂着深紫色指甲油的手指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脸上挂着那种德拉科最讨厌的、洞察一切的促狭笑容。
"你盯着波特看了整整三分钟,"潘西压低声音,红唇勾起,"需要我帮你递个纸条吗?像三年级那样?'波特,你真是个白痴,但我想我爱上你了'之类的?"
德拉科的脸瞬间烧了起来,他猛地灌了一大口咖啡,结果被烫得差点喷出来。"闭嘴,潘西,"他咬牙切齿地说,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我只是在观察那个红毛鼬鼠又穿了什么灾难性的毛衣而已。"
潘西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目光在德拉科泛红的耳尖和远处毫无察觉的哈利之间来回扫视。"当然,亲爱的。就像你'观察'了波特七年那样?"
德拉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他假装对文件上的魁地奇球门标准产生了浓厚兴趣,把脸埋进了纸张里。
这是德拉科·马尔福的日常——在魔法部法律执行司担任国际魔法法律联络官(一个他父亲动用关系为他谋得的体面职位),每天穿着剪裁完美的西装,用最冷淡傲慢的态度对待所有人。而私下里,他的目光永远追随着那个黑发绿眼的傲罗,像某种可悲的、戒不掉的瘾。
他记得哈利的每一个细节:他喝咖啡要加两块糖和大量牛奶;他思考时会无意识咬下唇;他每次完成危险任务后,右手无名指上都会有一道细小的伤口(德拉科偷偷查过傲罗的装备记录,发现那是波特使用防护咒时总是握魔杖太紧造成的)。
最要命的是,德拉科甚至开始收集关于波特的剪报。《预言家日报》上任何提到"哈利·波特"的新闻,都会被他小心地剪下来,收在办公桌最底层上锁的抽屉里。这个习惯始于战后,当时《预言家日报》刊登了一篇关于"黄金三人组"的专访,照片上的波特笑得那么明亮,让德拉科鬼使神差地拿起了剪刀。
现在那个抽屉已经快装不下了。
"你应该告诉他。"潘西突然说,打断了德拉科的思绪。
"告诉谁什么?"德拉科装傻,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了。
潘西翻了个白眼,涂着精致眼影的眼睛里写满了"别装了"。"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德拉科。你已经暗恋波特整整七年了。七年级时你甚至——"
"我没有暗恋波特!"德拉科猛地打断她,声音比预想的要高,引得附近几个魔法体育运动司的职员好奇地看过来。他立刻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说:"而且七年级那件事,我们说好永远不再提的。"
七年级。那个该死的、混乱的、改变一切的七年级。
在霍格沃茨大战后的重建期间,德拉科被分到了和格兰芬多一起劳动服务。有一天,他在图书馆整理被烧毁的书籍时,无意中撞见了独自一人的哈利。当时阳光透过残破的窗户洒进来,落在哈利低头阅读的侧脸上,给他长长的睫毛镀上一层金边。德拉科站在那里,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近乎疼痛的悸动。
那一刻他明白了:他完了。
而最讽刺的是,当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时,他们之间横亘着战争、阵营、和无数不可饶恕的伤害。一个马尔福,怎么配得上救世主?
"你知道吗,"潘西搅动着她的红茶,语气突然变得认真,"我听说罗米达·万尼上周约波特出去了。"
德拉科的咖啡杯"咔"地一声放在桌上,力道大得差点把杯子震碎。"什么?"他的声音冷得像北极的风。
"哦,别紧张,"潘西慢条斯理地说,"波特拒绝了。据说是以'工作太忙'为由。"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德拉科一眼,"但我猜,真正的原因可能是……他心里有别人?"
德拉科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自嘲地摇摇头。"别傻了,潘西。波特恨我。他永远不可能——"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就在这一刻,远处的哈利突然抬起头,目光穿过嘈杂的咖啡厅,直直地对上了德拉科的眼睛。
德拉科僵住了。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哈利的绿眼睛在咖啡厅暖黄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翠色,里面盛满了德拉科读不懂的复杂情绪。他微微歪头,嘴角勾起一个试探性的、小小的微笑。
德拉科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应该移开视线,应该像往常一样露出一个讥讽的假笑,或者干脆转身就走。但此刻,他像是中了石化咒,只能呆坐在那里,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然后,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哈利站了起来,对身边的同事说了句什么,然后朝德拉科的方向走来。
"梅林的胡子,"潘西低声惊呼,"他过来了!德拉科,快说点什么!"
但德拉科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的喉咙像是被塞了一团火蜥蜴,干涩发紧。哈利越走越近,德拉科能看清他傲罗制服上每一道皱褶,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混合了羊皮纸和某种清爽柑橘的气息。
"马尔福。"哈利停在他们的桌前,声音比德拉科记忆中的要低沉许多。他的绿眼睛直视着德拉科,里面闪烁着某种决心。"能借一步说话吗?"
潘西立刻站了起来,动作快得像被火烧了屁股。"当然!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个……呃……美甲预约!"她冲德拉科使了个"你最好把握机会"的眼神,抓起她的手包落荒而逃。
德拉科想杀了她。
现在只剩下他和哈利面对面站着,周围的嘈杂声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德拉科强迫自己站起来,尽量表现得冷静自持。"什么事,波特?"他听到自己用那种惯常的、略带讥讽的语气说,"如果是关于上周那个黑魔法物品案件,我已经把报告交给——"
"不是工作的事。"哈利打断他,声音有些发紧。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鼓劲,"我们能去你的办公室谈吗?这里……太吵了。"
德拉科的心跳得更快了。他点点头,僵硬地转身带路,能感觉到哈利跟在他身后一步之遥。这段路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德拉科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耳膜里轰鸣的声音。
他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宽敞明亮,窗外能看到魔法部中庭的喷泉。德拉科关上门,转身面对哈利,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保持平静。"所以?"
哈利没有立即回答。他环顾着德拉科的办公室,目光在书架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落在了德拉科整洁的办公桌上。那里放着一个精致的银色相框,但现在是背面朝外。
"那是什么?"哈利突然问,指了指相框。
德拉科的心跳漏了一拍。"没什么,"他迅速说,下意识地往桌子方向挪了一步,试图挡住哈利的视线,"只是一些工作文件。"
但哈利已经走了过去。在德拉科来得及阻止之前,他拿起了那个相框,翻转过来。
德拉科感到一阵眩晕。相框里是一张魔法照片——年轻的哈利站在霍格沃茨的庭院里,阳光洒在他身上,他正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是七年级时,《预言家日报》刊登的关于战后重建的报道配图。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德拉科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慌。完了。他被抓了个现行。波特现在一定觉得他是个变态,一个偷偷收藏仇人照片的跟踪狂。他张开嘴,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德拉科。"哈利的声音很轻,但在这个安静的房间里清晰得可怕。他抬起头,绿眼睛里闪烁着某种德拉科从未见过的光芒。"为什么你有我的照片?"
德拉科的耳尖烧得通红。他应该撒谎,应该找个刻薄的借口,但他太累了。七年的暗恋,七年的自我折磨,他受够了。
"因为,"德拉科听见自己说,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我是个可悲的、无可救药的傻瓜,从七年级开始就——"他哽住了,无法说完那个句子。
哈利的表情变了。他放下相框,向前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现在他们近得能闻到彼此的呼吸。"就什么?"哈利追问,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德拉科。
"就爱上了你!"德拉科几乎是吼了出来,灰蓝色的眼睛里盛满了痛苦和孤注一掷的坦诚,"满意了吗?我知道这很可笑,一个前食死徒暗恋救世主——"
他的话被一个温暖柔软的触感打断了。
哈利·波特吻了他。
这个吻笨拙而坚定,带着柑橘和咖啡的气息,彻底击碎了德拉科所有的理智。他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直到哈利微微后退,绿眼睛里带着不确定。
"对不起,"哈利说,脸颊通红,"我是不是——"
德拉科没让他说完。他一把抓住哈利的肩膀,将他拉近,狠狠地吻了回去。这个吻充满了七年压抑的渴望,炽热得几乎要将两人融化。哈利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喜的喘息,随即回应了这个吻,手指紧紧攥住德拉科昂贵的西装外套。
当他们终于分开时,两人都气喘吁吁。哈利的嘴唇微微红肿,绿眼睛亮得惊人。
"我也喜欢你,"哈利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从七年级开始。我以为你恨我。"
德拉科发出一声介于大笑和哽咽之间的声音。"我表现得那么明显,"他摇摇头,"潘西说整个魔法部都看出来了。"
"除了我,显然。"哈利咧嘴笑了,那个让德拉科魂牵梦萦的小酒窝又出现了。"我太专注于说服自己你不可能喜欢我了,以至于错过了所有迹象。"
德拉科伸手抚上哈利的脸颊,动作轻柔得不像他自己。"我们真是两个白痴,是不是?"
哈利点点头,靠进德拉科的掌心。"七年,德拉科。我们浪费了七年。"
德拉科倾身向前,额头抵着哈利的。"没关系,"他轻声说,"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然后他又一次吻住了哈利,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在他藏了七年秘密的办公室里,终于不再需要隐藏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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