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夏斐一夜未睡,坐在砸烂了的木椅旁边,出神的望着远方。
反正也睡不着,他干脆抓起书包就出了门。
街边的早点摊早已冒出了热腾腾的蒸汽,迎接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这是他一天中最放松的时间。
世界可以烂的像一滩稀泥,也可以美得如此温柔,只是这份温柔不属于他。他属于黑暗,属于厮杀。
“老板,来一个花卷。”还剩五块……买完就剩三块了……看来得去找份兼职了。
“好嘞。”老板倒是很热情,“这么大个小伙子,跟个小姑娘家家似的,一个花卷吃的饱啊?”
夏斐只是笑了笑,他不需要别人的关心,这只会让他的难堪雪上加霜:“没事,我不怎么运动,吃不了太多。”
“老板,给我拿五个包子,三个鲜肉,两个奶黄。”青年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夏斐猛地一回头,正撞上那人的胸口:“哎……”
“见到我这么激动啊,但也不至于投怀送抱吧,小同学。”萧未影轻声笑了一下,张扬的红色眼线向上挑起,一双狐狸眼煞是好看。
夏斐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之前在街边放的电视剧的台词——登徒子。
“登徒子?”萧未影愣了一下,自己有那么……轻佻吗?“噗!哈哈哈哈!”
糟糕,好像说出声了。
一抹浅粉悄悄的漫上了夏斐的耳尖,这自然逃不过精明的狐狸的眼。
萧未影止住了笑,故意弯了弯腰,凑近他的耳边,对着他的耳垂轻轻吹了一口气:“你看我现在……像登徒子吗?”
夏斐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在他17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这么怂过。人家仅仅是对着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气,他就腿软得快要站不住脚。
“小伙子,你的包子。”老板的话及时打断了这场尴尬的闹剧。
“谢谢老板。”萧未影对着老板微笑了一下,但夏斐好像从他的眼神里面看出了一丝……不耐烦?
萧未影看了看包子,又看了看夏斐,故作烦恼地说道:“怎么办?好像买多了,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要不你帮我分担一点吧?”
夏斐的直觉告诉他,他是故意的,但他没有证据。
夏斐本能的拒绝别人的好意,就算是他自作多情,或许萧未影真的只是买多了而已,他也绝不想欠别人一点人情。
这是他保护自己的盔甲,那个名为自尊的东西被他小心翼翼的盛放在里面,不给别人一丝亵渎它的机会。
“不了,我吃这点就够了。”夏斐换上天真无邪的笑容,仿佛是为了让他安心。他的瞳孔好像他在英国拍卖会上见到的最剔透的宝石,里面折射出的光,仿佛是在告诫他,别再问了,近乎恳求。
萧未影不懂,他为数不多的善意,就这么被人拒绝了,他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生气,反而有点心疼。
“你们老师不是教过你们要那什么……助人为乐吗?你要不吃就帮我带给你的同学吧,不然我也只能扔了。”萧未影摊开手,一脸无奈。
奥斯卡欠你一个小金人……
“那好吧。”夏斐知道,他这是在保护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夏斐内心是感谢他的,可面上再怎么也过不去,“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叫我。”
还真是一点不欠人情啊……不过店里好像确实需要人手?
“好啊,刚好我下午还有一批货要搬,你放学了就来帮帮我吧,好吗?”
“嗯!”
“哈哈,快去上学吧。”萧未影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快去学校。
“那老板我先走了,放学见。”夏斐边走边回头冲他招手,“记得等我啊。”
萧未影一手插兜,一手以同样的方式回应他:“行,快去吧。”
夏斐低头看着袋子里多出的两个包子,飞快又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谢谢你让我吃了顿饱饭,谢谢你没有戳穿我的窘迫,谢谢你愿意让我帮忙……
萧未影一边哼着歌,一边走回了店里。大早上发生了这么美妙的事,真是让人心情愉快。
等等。
什么玩意儿靠在我的门上?
刘枭?
这货表白失败了?怎么今天又回来了?
“你来干什么?”萧未影面色不善地看了他一眼。
刘枭把视线从手上快要拼好的魔方上移到了萧未影脸上,不怀好意的勾了勾唇角:“自然是——报喜了。”
“有话快说,别影响我开门做生意。”萧未影拿出钥匙开了门。
“别急,等我把这个拼好。”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刘枭只顾低头拼魔方,萧未影也不催他,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在茶几上。
刘枭拼完了,把魔方放在茶几上,身子向后靠去,翘着腿,十分随意。萧未影拿起他拼好的魔方心不在焉地端详:“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刘枭故意卖了个关子:“萧老板好事将近啊。”
萧未影冷冷道:“说人话。”
“也没什么,就是你家老爷子给你安排了个结婚对象。”刘枭想到这儿就觉得好笑,老爷子本人前不久才四婚,这会儿又忙着给自己儿子找对象,真是老糊涂了。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他爱结自己结去。”萧未影一脸无所谓,反正他从不怕他那个所谓的“父亲”。
他父亲在外面女人无数,也有不少野种,他就是其中之一。他妈病重,临终时让他去投奔他父亲。
他和其他小孩一样,被赶出了萧家别墅。他们都只知道哭,只有他知道哭是最没用的,心机才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唯一手段。
他看见那个金尊玉贵的男人,在管家的拥护下走了过来,轻蔑地扫视过这群哭闹的小孩。于是,他憋住了眼泪,强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
就这样,他住进了萧家别墅,成为了萧家金枝玉叶的小少爷。
这个家里唯一和他有一丝微弱的血缘关系的父亲终日不回家,于是,他便顺理成章地落到了积怨已久的“母亲”手里。
不管他怎么讨好她,她始终都不待见他。不让吃饭、关小黑屋、三天两头打一顿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
在极度压抑的环境中,他感觉自己成了一个怪物,无法表达真实的情绪、疯起来不要命……连刘枭这种善于玩弄人心的人,都只能给出三个字的评价——神经病。
“vein?”
萧未影这才从回忆里抽身,他捏了捏眉心:“你告诉他,这个婚我不结。”
刘枭:“你不怕他把你卡给停了?到时候你这花店可开不成了。啧啧啧,A城这地儿真是寸土寸金,你这店一个月租金都得30万吧?更别说你这些花了,一个个娇贵的不行,一个月保养又是一大笔钱。”
萧未影随手把魔方打乱了,放在桌上推给刘枭:“也不看公司现在在谁手上,谁停谁的卡还不一定呢。”
刘枭拿过魔方,站起身往外走:“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费尽心思把公司弄到手,现在却跑来开花店?”
萧未影笑了起来,那模样夸张又癫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谁知道呢?”
刘枭随手把复原了的魔方扔进垃圾桶,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了轻飘飘的一句:“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