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庄园的鎏金大门缓缓开启,一辆辆豪车鱼贯而入。我站在二楼落地窗前,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衬衫下摆,看着那些身着华服的宾客从车上下来,在管家引领下走向主楼。
"紧张?"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接着一杯温热的蜂蜜柠檬水递到我面前。
我接过水杯,指尖碰到陈天润的手,那股温暖让我稍微平静了些。"有点。"我抿了一口水,甜中带酸的滋味在舌尖蔓延,"从来没参加过这么正式的场合。"
陈天润站到我身边,他的侧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柔和。虽然只比我大一岁,但他总是比我沉稳得多。"别担心,就跟在学校演出一样。弹完琴我们就找机会溜到花园去,像上次那样。"
我忍不住微笑,想起上个月张极生日预演时,我们躲在玫瑰园里分享一块巧克力蛋糕的情景。那时陈天润还偷偷摘了一朵白玫瑰别在我西装口袋上。
"泽禹少爷,天润少爷,该准备了。"管家敲门提醒,打断了我的回忆。
陈天润深吸一口气,转身从床上拿起那套烫得笔挺的深蓝色西装递给我。"来吧,宝贝儿。打扮漂亮点,今晚你可是主角之一。"
我皱了皱鼻子,不太习惯在正式场合被这样称呼,但这是陈天润的特权——只有他能在没人的时候叫我"宝贝儿",而我则叫他"阿润哥哥",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换好衣服后,陈天润帮我调整领结,他的手指灵巧地穿梭在丝绸布料间。"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他轻声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这句话像一道护身符,让我鼓起勇气走出房门。
楼下大厅已经人声鼎沸。水晶吊灯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香槟塔在角落闪闪发光。张老爷站在门口迎客,身旁是今天的主角——他亲生儿子张极,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俊美的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
"啊,这就是我们家的两位小天才。"张老爷看到我们下楼,夸张地张开双臂。他身材高大,灰白的鬓角显得不怒自威。"各位,容我介绍一下,这是陈天润和张泽禹,我们张家的养子。天润钢琴弹得不错,泽禹更厉害,上个月刚拿了市里青少年音乐比赛第一名。"
宾客们投来或好奇或赞赏的目光,我感觉脸颊发烫。张老爷的用词让我不适——我们不是被"收养"的,而是被"买来"的。十年前那个雨夜,我和陈天润从孤儿院被带到这里的情景依然清晰如昨。
"去弹点什么,给极儿的生日助兴。"张老爷拍拍我的背,力道不轻不重,却不容拒绝。
我看向陈天润,他微不可察地点点头。我们一起走向角落的三角钢琴,那是张老爷去年从维也纳专门为"培养我们的艺术修养"购置的。
"弹《梦中的婚礼》怎么样?"我小声问陈天润,这首曲子我们经常一起练习。
他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随你,宝贝儿。"
琴声响起,大厅渐渐安静下来。陈天润负责低音部分,我主攻高音旋律。四手联弹需要我们极度默契,而这份默契是十年朝夕相处培养出来的。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掌声雷动。
"太精彩了!"张极第一个走过来,眼睛亮晶晶的,"我从不知道你们这么厉害。"
"泽禹比我弹得好多了。"陈天润谦虚地说,但我看到他嘴角绷紧了——每次紧张或不适时他都会这样。
张极似乎没注意到,他的注意力全在我身上。"待会儿切蛋糕后,能单独为我弹一曲吗?我想点《月光》。"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管家就宣布晚宴开始。张极被父亲叫去主桌,我和陈天润则被安排在靠近门口的次席。
"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陈天润借着倒水的机会在我耳边低语。
我摇摇头,"他只是喜欢音乐而已。"但心里某个角落知道陈天润是对的。自从上个月我满十六岁后,张极看我的频率明显增加了。
宴会持续到很晚。我按张极的要求弹了《月光》,又被迫表演了三首其他曲子。等终于可以脱身时,已经接近午夜。我借口上洗手间溜了出来,直奔后花园的凉亭——我和陈天润的秘密基地。
他果然在那里,已经换下了西装外套,只穿着白衬衫,月光下像个幽灵。
"我以为你不来了。"他挪了挪位置让我坐下。
"张极非要我多弹几首。"我叹了口气,靠在陈天润肩上。夜风带着玫瑰的香气拂过脸颊,我终于能放松下来。
陈天润的手轻轻抚过我的头发,"累了吗?"
"嗯。"我闭上眼睛,"这种场合总是让我精疲力尽。"
"再忍忍,等我们长大了,就离开这里。"陈天润的声音里带着我熟悉的憧憬,"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你可以专心弹琴,我可以..."
他的话戛然而止。我睁开眼,发现他盯着凉亭入口,表情凝固。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张极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两杯香槟,脸上的表情难以解读。
"我找了你半天,"他走过来,仿佛没注意到陈天润瞬间僵硬的身体,"想和你喝一杯,庆祝我成年。"
我坐直身体,接过香槟但没喝。"生日快乐。"我干巴巴地说。
张极的目光在我和陈天润之间游移,最后落在陈天润搭在我肩头的手上。"你们关系真好。"他啜了一口香槟,语气随意,"不过也是,毕竟一起长大嘛。"
气氛诡异得令人窒息。最终陈天润站起身,"很晚了,泽禹明天还有课,我们该回去了。"
张极没有阻拦,只是在我们经过时轻声说:"泽禹,明天下午能来我书房吗?有些学习上的问题想请教你。"
我点点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回到房间后,我辗转难眠。凌晨两点,我做了噩梦惊醒,冷汗浸透了睡衣。正想倒杯水喝,房门被轻轻推开。
"做噩梦了?"陈天润抱着枕头站在门口,像小时候无数次那样。
我点点头,往床里侧挪了挪。他关上门,熟练地钻进被窝,手臂环住我的肩膀。
"张极今天怪怪的。"我把脸埋在他胸前,闷闷地说。
陈天润的下巴抵在我头顶,"别想那么多,睡吧。"
就在我即将再次入睡时,隐约听到他说:"我不会让任何人把你从我身边带走...即使是张极也不行。"
第二天早餐时,我发现张极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而当我回望时,他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让我背脊发凉。
后来我才知道,昨晚我们离开凉亭后,他并没有回宴会。而我和陈天润相拥而眠的画面,被他透过未关严的门缝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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