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4 上午
电话铃声——
离宇亭……喂？
子车甫昭喂喂喂？到你家楼下了，你收拾好了没？
离宇亭……
离宇亭这才几点……
子车甫昭不早了，都快九点了，你要睡多久？
子车甫昭你不会……还没起吧？
子车甫昭妈的，别让老子等你太久
离宇亭……
离宇亭好
（挂断）（穿衣）（洗漱）
搁着老远就看见了子车甫昭那醒目的大头娃娃头套
他身下是一辆红色的三轮汽车，一条腿搭在车把上，另一条腿则是耷拉在下面
瞧见你过来，他麻溜得起身朝你招了招手
子车甫昭这边！
离宇亭看见了！
待到走近，你才发现他那车后面除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外还坐了两个人，一个带着帽子的中年男人，和一个面色惨白的小女孩
九鬼嘉哟，来了
怀蕴清你好呀~
小芝你……好……呀……
离宇亭……
九鬼嘉我就说以后会经常见面吧
子车甫昭老九你应该认识了
子车甫昭半路上突然窜出来的
离宇亭嗯，这两位是……？
子车甫昭噢噢，这个啊，是我从前的同事，老怀，怀蕴清
子车甫昭那个是他养的个小东西，叫什么来着？
怀蕴清小芝
小芝……嗯……嗯！
九鬼嘉（揉了揉女孩的头）香香软软的小蛋糕~
子车甫昭前同事，毕竟我也摇不到其他人了
子车甫昭我们俩过去主要怕你出什么意外，所以把他拉过来也算是凑个数
怀蕴清哎呀，子车哥这么多年了身边还是没个挚交，真可怜
子车甫昭……
子车甫昭滚你妈的，闭嘴
怀蕴清怎么在孩子面前骂人呢？
子车甫昭你那是孩子吗？死了多久了？
怀蕴清还没两年（慈爱地摸了摸身边那个小女孩的脑袋）
怀蕴清（看向你）这位小哥是……
怀蕴清可别和子车走得太近啊
离宇亭我是离宇亭，怀先生你好
九鬼嘉啧啧啧子车呀你的风评一如既往的不好呢
子车甫昭你那张破嘴不会说话就别说，再乱说我给你找针线缝上！
虽然隔着那大头娃娃头套，但也依然可以想象得到现在子车脸上的表情是有多精彩
怀蕴清（把小女孩抱在怀里）哎呀呀，真可怕，我可不敢招惹你
子车甫昭……
子车甫昭坐好，我开车了
离宇亭（一只手牢牢扒住三轮椅背，把身子往里靠了靠）好
随着一声拉长的震天响的轰鸣声，你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震得发颤
九鬼嘉不断震震震震到厌倦~
离宇亭……
离宇亭就不能坐火车去吗？
子车甫昭你说——什么——
离宇亭我说——为什么——不买——火车票——
子车甫昭位置——太偏了——
子车甫昭火车下来以后还得有很长一段路——三轮正好——
离宇亭你这破三轮几年没修了——
子车甫昭我觉得还挺好的——
九鬼嘉（小声）不用怕，他是秋名山车神
离宇亭？？
车子后面不断地冒出黑色的烟雾，震颤得好似下一秒就要散架一般
周围路上的行人纷纷朝着你们投来怪异的目光，不知是因为这三轮还是因为子车的头套
离宇亭你戴——头套——能看得清路吗——
子车甫昭能——你不用管——
离宇亭好吧
对面的怀蕴清一手抱着小女孩一手抓着扶手，看样子也是被震得有些不稳
怀蕴清这是他自己掏钱买的车，当然不舍得扔
九鬼嘉那可不，三蹦子梦男
离宇亭……
九鬼嘉（哈欠）你们聊，我先休息一会，到了记得叫我
怀蕴清睡吧
离宇亭好「这种情况也能休息么」
怀蕴清来，叫哥哥
小芝哥……哥……
离宇亭这是你的女儿？
怀蕴清我哪会有这么可爱的女儿
怀蕴清我们这一行的啊……绝后算是好的，还不知道以后下场怎么样
怀蕴清不像是子车哥，还找到了个有编制的活
离宇亭哈哈哈，那倒是……
怀蕴清把帽子往下压了压，随手从帽子上挂的彩色纸片里摘下一张递了过来
怀蕴清拿着当护身符吧，都是有过神仙祝福的
离宇亭好……
怀蕴清虽然都是出身彩门，但是我不像子车似的样样精通
怀蕴清我主要擅长药法门的
离宇亭药法门？
怀蕴清小鬼拍门，夜不能寐，死尸起坐，烟中仙影……
怀蕴清人都说幻术，但只需用对了药这些都能实现
离宇亭这个……小芝？也是用药……
怀蕴清这个不是
怀蕴清这孩子命苦，是被家里人推下楼梯死的
说着他往下拨了拨小芝脖子上的丝巾，露出里面青紫的皮肤与摔折挤出来的骨头，让人看了有些不寒而栗
离宇亭她家里人是……
怀蕴清赌啊，没钱啊，所以骗保
怀蕴清这孩子喜欢吃糖，但是也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有的吃
怀蕴清给一颗糖豆哄哄她就跟着走，多好的小孩……可惜还是……（叹气）
小芝抬起脸来看他，脸上还挂着笑容，又一道黑血从她嘴角滑落，她抬起手来用力抹了两下
小芝叔……叔……糖……
怀蕴清从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把彩色的糖豆来塞进小芝手里
怀蕴清你吃不吃？
离宇亭不用了……
怀蕴清小芝死的时候嘴里还含着我给她的糖
怀蕴清她从楼梯上滚下去，脖子在阶梯上折了几折，骨头都碎了
怀蕴清那颗糖卡在她喉咙里，上不来也下不去
怀蕴清就像是古时候人含冤而死胸口里堵的那股子怨气……
怀蕴清然后……她就站起来了
怀蕴清哈哈，我现在还记得当时那夫妻俩人的表情
怀蕴清那女的手里还拿着电话在报警，说女儿意外摔下了楼梯
怀蕴清小芝就这么往后折着脖子，一步一步地靠近他们
怀蕴清那俩人当时就被吓破了胆，几乎昏死过去
离宇亭你当时也在场？
怀蕴清啊呀……我也住那栋楼上嘛，小姑娘刚从我这里拿了糖下去
离宇亭那夫妻俩呢？
怀蕴清死了
离宇亭怎么死的？
怀蕴清他们也是昏了头，看见我竟然还想找我帮忙
怀蕴清他们叫我大仙，让我再杀了他们的女儿一次
怀蕴清（顿了顿）可我就是个变戏法的，我哪是什么大仙
？？？：停下！
子车甫昭怎么了哥
交警：来来来，这边来
交警：你问我怎么了，戴着头套开车能看见路？
子车甫昭哥，我这是头盔
离宇亭……
子车用手指轻弹了一下头盔，紧接着将头套取了下来
头套下是一张熟悉的脸，太熟悉了，因为那是你现在的脸
离宇亭
子车甫昭哥你通融通融，俺身上没带钱
他说着蹩脚的方言，似乎在强行模仿一个乡下来刚进城的农民
交警：还没说要你钱
交警：来，再过来点，你叫什么名字？
子车甫昭（哇地一声哭出来）哥！！
子车甫昭这是俺失散多年的亲弟弟，从小给拍花子的拐走了
子车甫昭今儿个城里有个打工的老乡说是看见了俺弟
子车甫昭俺这激动的哇
子车甫昭一下赶过去把人赶紧带回来给俺那卧床病重的娘看看……
子车甫昭哥你行行好，俺娘就快走了呀！
子车甫昭临终前的遗愿就是看看俺这小弟弟！
离宇亭……
离宇亭
离宇亭子……
子车甫昭（瞧见你似乎是要说什么，使劲跟你使眼色）
子车甫昭我正在村里表演，还没来得及摘下来头套就赶过去接俺弟了……
交警：你来的时候也戴的这个头套？
离宇亭不是警……
交警：来，名字说一下，你们这也超速了知道吗？
子车甫昭离宇亭
子车甫昭哥，我就这一辆车，你可别收走……
离宇亭？
离宇亭……
离宇亭警官，要交多少钱罚款
离宇亭我们这边真的赶着回去，我先交了吧
从兜里翻找出钱包，忍着怒火代替自称是文盲的子车在单子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在场的这几个人除了你都是黑户，也实在找不出第二个能替补的对象
走完了流程才能再次上路，三轮车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再次响起，压过了子车喉咙里哼出的小调
离宇亭……
离宇亭子，车，甫，昭……
离宇亭你不是说我赢了你就不借我身份了……
离宇亭
子车甫昭这么点小事
子车甫昭你说，刚才咱这车上也没别人的身份能用了
子车甫昭本来想着蒙混过关到时候看他犹豫开车就走
子车甫昭谁知道那个交警直接挡车面前了……
子车甫昭不然还得浪费更多时间，不划算
子车甫昭回头请你吃一顿，想吃什么跟哥说就行
离宇亭……
怀蕴清你看他，现在知道为什么他这人没朋友了吧
怀蕴清处不长久的，他这个人只会拖别人下水
小芝下……水……
过了不知多久，三轮车已驶入村中，路边不断有村民扛着锄头路过，带着狐疑又怪异的眼神看向你们
子车甫昭一会儿我在那边村口停车，你们先在原地等我一会儿
怀蕴清你要去换谁的脸？
子车甫昭还得是老怀懂我
子车甫昭这我得看看……换个好把你们带进去的
子车甫昭这都到中午了，得先去那边馆子搓一顿
子车甫昭你们下来走走还是在上边坐着都行，要是有人问就说来走亲戚的
离宇亭……
离宇亭好
怀蕴清九鬼嘉，该醒咯
九鬼嘉……好
离宇亭（看向怀蕴清）你刚才的故事还没说完
离宇亭那夫妻两人是怎么死的？
怀蕴清（歪了歪头，一把捏住小芝的脸）吃了
怀蕴清我喂给小芝了
离宇亭喂给小芝……是什么意思？
怀蕴清这小姑娘生前总是饿肚子，总不能死了以后也饿肚子
怀蕴清小芝从后面爬上那女人的脖子，一口咬下去，鲜血四溅
怀蕴清那男人当时就吓瘫了，倚着墙滑下去，吓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怀蕴清你说这人啊，闹出这么大动静，楼里却硬是没一个人敢出来看
怀蕴清不过也可能是因为这楼本来是老楼
怀蕴清里边除了我和这对夫妇以外，住的其他人都是些老年人
怀蕴清成块的肉块跟骨头毕竟不怎么好啃，我就把那夫妻俩切成了条喂她
怀蕴清等到小姑娘吃饱了，那夫妻俩也都已经不成人样，她便又找我要糖
怀蕴清我看她怪可怜，所以就带她离开了那里
小芝（抬起头对着你露出笑容）
天真，灿烂，真就像是个普通的七八岁小孩
离宇亭那么……小芝现在是僵尸咯？
怀蕴清（向下压了压帽檐）僵尸？我不懂那些
怀蕴清你不觉得她现在这个样子，也很可爱吗？
怀蕴清我甚至觉得比平常见的其他小孩还可爱
九鬼嘉包可爱的呀
离宇亭嗯，是很可爱
离宇亭不过你平常都喂她什么呢？总不能天天去杀人喂吧？
怀蕴清哎呀，只要是带血的东西她都吃，好养活着呢
怀蕴清（从兜里掏出一把糖豆塞给你）糖也喜欢吃，你要不要喂喂看？
离宇亭你还真把她当宠物养啊……
怀蕴清哪里哪里，小芝是我的家人
怀蕴清跟她相处可是比跟人相处好多了
怀蕴清至少……
怀蕴清小芝可不会像是子车哥一样，一遇见危险就把人往火坑里推了自己跑
九鬼嘉看来子车哥给人留下的回忆挺深刻啊
离宇亭……
离宇亭那你这次为什么还跟他一起来？
怀蕴清他跪下来求我的
离宇亭说实话
怀蕴清好吧，他答应事后给我瓜熟蒂落的技法，我也顺道来看看老朋友
离宇亭老朋友？
怀蕴清他没跟你说吗？
怀蕴清他还真什么都没告诉你啊？
离宇亭少卖关子
怀蕴清不过虽然说是老朋友，子车哥肯定是不想见到他们了
怀蕴清从民国到现在……
怀蕴清干我们这一行有真本事的老人基本上也都跟子车有些关系
怀蕴清那家伙从前天南海北地窜，除了好事都干过
怀蕴清我记得我是从民末开始跟着的他，那会儿他身边已经不剩几个人了
怀蕴清天桥的生意可不好干……
怀蕴清但他们那伙人每次一亮相还是能收获不少钱财跟粮食
怀蕴清不过虽说子车这人人品不行，但跟着他也并非是什么好处都没有
怀蕴清比如说，怎么从那时候活到现在的长寿法子还是他教给我们的
怀蕴清后来我们这些人分道扬镳，子车哥加入了你们西封杂志社
怀蕴清还有一部分人还在以杂技表演与拍花子为生
怀蕴清奉言村的这伙杂技班子里估摸着就有当初跟我们合伙干的人
离宇亭什么长寿法子？
怀蕴清借寿
怀蕴清不是什么正道法子，甚至可以说是缺点德
怀蕴清从别人身上借寿，能不缺德吗？
离宇亭你们还有德这种东西？
离宇亭
九鬼嘉哈哈，中肯的
怀蕴清小哥说话可真犀利，你应该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吧？
离宇亭那你也可以来猜猜我的身份
怀蕴清算了，我不喜欢猜测别人，但我们可以打个赌
怀蕴清我赢了你就告诉我你真实身份
怀蕴清我输了你就可以随意差使我去做一件事
怀蕴清怎么样？
离宇亭干你们这行的都喜欢打赌？
怀蕴清无聊嘛，好玩
离宇亭你要赌什么？
怀蕴清就赌，你还能以这个身份过多久的安稳日子
离宇亭我可没学过算命
怀蕴清哎呀，我也不会，所以才是赌嘛，不然那就是作弊了～
离宇亭好，我无所谓，生死有命，大不了就换个身份从头再来
怀蕴清（拍手）好！
怀蕴清说实话我还是对你挺好奇的，我看不透你……你的命数里，是一片空白
离宇亭你学的本事还不到位
怀蕴清哈哈哈是……
怀蕴清那么我赌，一年内
离宇亭这么短？
怀蕴清我随便说的嘛
离宇亭好，那我就赌一年之外
离宇亭对了，子车甫昭来这里究竟是干什么的，他跟你说了吗？
怀蕴清他跟你说的什么理由？
离宇亭他说主编让他来查查关于杂技团跟小孩失踪的案子
怀蕴清（突然嗤地一下笑出声来，整个人都在微微发颤）他跟你这么说？
离宇亭不然呢？
怀蕴清他跟我说他要来拿点东西，从那个杂技班子的人手里拿点东西
离宇亭什么东西？
怀蕴清具体的也没告诉我
怀蕴清不过到时候要是发现事情不对，你也最好尽快离开，不要管他的事
离宇亭……
离宇亭我知道
离宇亭本来也没打算管他
怀蕴清哈哈哈，你是个明白人
九鬼嘉有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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