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裹着碎叶砸在青石板上，沈砚秋蜷缩在泥泞里，喉间翻涌的血沫混着雨水呛进肺里。他望着面前两道身影，指尖无意识地抓着满地狼藉的天剑宗主令，破碎的玉片深深扎进掌心。腥甜的铁锈味在口腔蔓延，却不及心口的寒意刺骨——原来这世上最锋利的剑，从来不是出鞘的兵刃，而是被信任之人亲手捅来的背叛。
"师兄...祁之..."他声音破碎如风中残烛，发梢滴落的不知是雨水还是血泪。楚明披着他曾经的玄色宗主大氅，玉骨折扇挑起他下颌时，扇骨上的寒玉硌得他生疼。而五步之外的祁之，垂眸站在雨幕里，腰间悬着那柄他亲手锻造的断水剑——剑身上还刻着"师恩如渊"的小字，此刻却成了最可笑的讽刺。
"好师弟，"楚明笑得温柔，眼中却淬着冰，"你总说人心本善，可如今这金丹、这气运..."他指尖划过沈砚秋眉心，灵力如毒蛇钻入识海，"我与祁之共享，岂不比烂在你这个蠢货身上强？"沈砚秋猛地一震，丹田处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把钝刀在绞碎他的灵根。
祁之终于抬头，那张被他亲手养大的少年面容已褪去青涩，冷得像块千年玄冰。断水剑带着寒芒刺入心口的瞬间，沈砚秋恍惚看见七年前的深秋，小祁之摔破膝盖，哭着扑进他怀里的模样。那时他将人抱在膝头，用袖口擦去少年的眼泪，轻声哄道："别怕，师尊在。"
"师尊，"祁之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剑刃在血肉里微微颤动，"我只听宗主指令。"沈砚秋想笑，却咳出大口鲜血。原来他倾尽心血的栽培，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那些朝夕相伴的温情，终究抵不过权力与贪欲的诱惑。剧痛将意识撕成碎片时，他最后望了眼阴沉的天空，终于明白——他这一世，终究是错付了。
......
腐臭的胭脂味灌入鼻腔，沈砚秋在黑暗中骤然睁眼。身下的木箱随着颠簸发出吱呀声，指甲划过箱壁的刺耳声响，混着外头的哄笑声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重生了...他握紧拳头，掌心的旧伤仿佛又开始作痛。两百年的时光并未冲淡恨意，反而让复仇的火焰在心底烧得更旺。
"听说这是合欢宗寂月少主送来的'大礼'！"
"天剑宗何时沦落到要收欢场玩物？"
讥笑声如潮水般涌来，沈砚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木箱轰然落地的刹那，他故意撞得额角渗血，在月光倾泻而入时，恰到好处地露出苍白如纸的面容。人群外的石阶上，银发如雪的绝情仙君负手而立，冰蓝色眼眸正凝视着他狼狈的模样。
祁之...沈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掐出的血珠渗进衣料。两百年过去，对方眉间朱砂痣依旧红得惊心，只是周身寒意更盛，断水剑在月色下泛着森冷的光。他垂眸掩去眼底翻涌的恨意，睫毛微微颤动，将所有锋芒敛进眼底。
"这等腌臜东西也配出现在绝情宗？"执法长老甩袖冷哼，"速速拖去乱葬岗！"沈秋适时踉跄着爬出木箱，故意让凌乱的发丝遮住半边伤痕累累的脸："求各位仙长...我只是被人拐卖至此..."他攥住最近修士的衣角，指尖微微发抖，"放我下山吧..."柔弱与恐惧在他眼底交织，却没人注意到他藏在袖中的手，正死死攥着一块尖锐的碎石。
祁之面无表情地抬手，缚仙索如银蛇缠住他腰肢。人群顿时哗然，沈秋被凌空拽到祁之面前时，故意撞在对方冰冷的衣襟上，发出一声闷哼。断水剑出鞘的寒光扫过众人，祁之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本君收徒了。"
"祁仙君！这等来历不明之人......"执法长老话音未落，便被祁之森冷的目光截断。沈秋垂眸看着祁之握剑的手——那双手曾被他手把手教导握剑的姿势，如今却要将他困在这牢笼之中。
"绝情宗收徒，何时轮到他人置喙？"祁之单手拎起浑身发抖的沈秋，转身便走，衣摆扫过他的脸颊，带着雪松香的气息混着血腥气。沈秋被扔在寝殿榻上时，额角的淤青让他疼得皱眉，却在祁之离开后，缓缓坐起，指尖抚过祁之碰过的衣袖。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脸上，映出嘴角若有若无的冷笑——这场戏，终于开场了。
他低头看着掌心的碎石，锋利的棱角刺痛皮肤，却不及心底的恨意灼人。沈砚秋轻声呢喃，声音里带着毒蛇吐信般的阴寒："楚明，祁之...这一世，我要你们血债血偿。"窗外，雨还在下，却洗不净他眼底的滔天杀意。那个曾天真善良的天剑宗主首徒，早已死在两百年前的那场背叛里，如今重生归来的，是披着柔弱外衣的复仇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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