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梆子响过，沈秋赤着脚踩过冰凉的青砖。绝情殿外的禁制泛着幽幽蓝光，如同盘踞的巨蟒般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威压。他将合欢宗特制的解咒符贴在掌心，这是寂月少主为羞辱天剑宗特意准备的道具，此刻却成了他潜入的关键。指尖轻触禁制的刹那，符咒化作青烟，屏障竟诡异地泛起涟漪——就像两百年前，年幼的祁之总爱偷偷溜进他书房时，他暗自撤去的那层屏障。
殿内烛火明明灭灭，檀香混着雪松香萦绕。沈秋屏住呼吸，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祁之银发上镀了层霜。断水剑斜倚在床头，剑柄上的螭纹还留着他当年雕刻时的温度。那时的祁之总爱缠着他讲述铸剑的故事，明亮的眼睛里满是崇拜。如今想来，那些纯真的时光不过是精心编织的骗局。
他跪坐在床沿，指尖刚触到剑身，祁之睫毛突然轻颤。沈秋立刻软下声音，指尖顺着剑鞘摩挲，声音甜得发腻：“师尊？秋儿睡不着......”
没有回应。沈秋俯下身时，发梢扫过祁之苍白的唇。前世这双唇总带着少年气的笑意，如今却冷得像冰。他心一横，整个人跨坐在对方腰间，掌心贴着祁之心口摸索。衣料下凸起的符咒纹路硌得他掌心生疼——竟是绝情宗秘传的护心宝甲，专门抵御偷袭的法器。
“该死！”他暗骂一声，凝聚灵力的手掌重重拍下。宝甲骤然迸发的金光将他掀翻在地，后脑撞在青玉案角的瞬间，剧痛如潮水漫过意识。沈秋蜷缩成虾米，冷汗浸透里衣。没了前世的气运庇护，此刻的疼痛被放大了数倍，仿佛有无数根银针在骨血里游走。他强忍着想要咒骂的冲动，嘴里却还在哽咽：“师尊...好痛......”
装睡的祁之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从沈秋跨坐在他身上开始，他便紧绷得如同弓弦。温热的呼吸扫过脖颈时，丹田竟泛起久违的灼意。记忆如潮水涌来，前世沈砚秋也曾这样抱着受伤的他，温柔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直到那声压抑的呜咽传来，他再也绷不住，翻身将颤抖的人搂进怀里。
“蠢货。”祁之声音沙哑得可怕，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指尖凝着灵力抚过沈秋后脑勺的肿包，看着那人疼得扭曲的面容，心口泛起钝痛。怀中的人还在抽噎，带着苦意的气息喷在他心口，烫得他眼眶发酸。一百年前重生时，他发疯似的找遍三界也没寻到沈砚秋的魂魄，再次相见时，却只能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沈秋突然安静下来，抬头时眼尾还泛着红：“师尊不怪秋儿吗？”他伸手环住祁之的脖颈，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对方银白色的发丝，“秋儿只是太想亲近师尊了......”说着，又往祁之怀里蹭了蹭，像是寻求安慰的小动物。
祁之喉结滚动，将人搂得更紧。他清楚地记得，上一世沈砚秋被背叛时，也是这样红着眼眶问他：“祁之，你当真要如此？”那时他冷硬着心肠将剑刺入师尊心口，如今却恨不得将这人嵌进骨血里。愧疚与爱意交织成一张大网，将他困在其中无法自拔。
“睡吧。”祁之抹去他眼角的泪，掌心的温度顺着沈秋后颈蔓延。灵力在经脉中游走，细心地修复着每一处损伤。怀中的呼吸渐渐平稳，沈秋温热的身躯像藤蔓般缠绕着他。祁之低头轻吻那人发顶，在黑暗中自嘲地笑了——原来重生百年，他最想要的，不过是再听一声带着温度的“师尊”，再看一眼那人真心实意的笑容。
窗外，月光如水。祁之抱着沈秋，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熟睡的容颜。曾经以为自己早已断情绝爱，可当这人再次出现在眼前，那些被强行压抑的情感，如同破土而出的春笋，疯狂地生长着。他暗暗发誓，这一世，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怀中的人受到一丝伤害，哪怕这份爱注定只能深埋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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