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昭脱下手套的瞬间,后背一阵凉意。
不是冷气太强,也不是尸体的余温未散,而是一种本能的警觉——
有人在看她。
她转头,身后是长长的走廊,一排冷藏室门依旧静默无声,监控探头转动的轻响微不可闻。
她皱了皱眉,转身快步离开,进入员工更衣间。
更衣柜锁得好好的,但当她打开柜门时,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的化妆包里的镊子位置被调换过,一支记号笔盖子松了,最关键的是——她的备用手机被打开过。
沈昭昭不是多疑的人,但入殓师的职业让她对“细节”有着病态的敏感。
她打开手机相册,果然看到了一张她正在为林知夏上妆时被偷拍的照片。
拍摄角度来自冷藏室左上角,是她背影与尸体同框的画面。
下方没有署名,只有一句话:
“她很安静,你也该学学。”
沈昭昭捏紧手机,脸色第一次在冰冷之下,染上一丝杀意。
殡仪馆一楼的大厅里,此时挤满了吊唁宾客。
林知夏作为“林氏名媛”,其身后影响不小,传媒记者混在人群中,小声议论着关于她“抑郁自杀”的版本。
“听说是吃了安眠药,太可惜了。”
“我听说是豪门情感纠纷,男朋友出轨……”
沈昭昭换回自己的便装,一身黑白搭配,整洁冷淡。她走向电梯时,却撞上了一双熟悉的眼。
傅景深正倚在走廊边的沙发上,神情深邃,像一场未停的风暴。
“沈小姐。”他叫住她。
“你来质问我第二次?”
“不是质问。”他站起身,慢慢靠近,“我想知道——你刚才提到的‘针孔’,你确定那是她生前留下的?”
“是。”她毫不犹豫。
傅景深沉默两秒,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她——
是林知夏三天前在某医院急诊室挂号的截图。
“她曾经接受过镇静剂注射,有医生记录为证。”他说,“她确实有自杀前的情绪。”
沈昭昭扫了一眼,淡淡道:“医生的记录可以造假,尸体的组织结构不会。”
她继续前行,走到电梯口时,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
“傅先生,死人不会说谎,但你也别太快信活人。”
殡仪馆地下的冷藏区走廊安静依旧,但沈昭昭重新回到冷藏室时,却在尸体边发现了一样不该出现的东西。
一朵玫瑰花,放在林知夏右手边,花瓣还带着微冷的水珠。
可问题是——
林知夏家属并没有送花,她更不会让人在尸体尚未出殡前擅自放任何物品。
沈昭昭缓缓戴上手套,观察那朵花的根茎——切口整齐,是新切枝,时间不超过2小时。
她立刻调取监控,发现有一段时间画面静止不动,显示“信号中断”。
与此同时,她注意到林知夏的耳后那处针孔被擦拭过,残留的记录笔记已经消失。
也就是说,有人趁她离开时,进入过冷藏室,并清除了她的笔录与痕迹。
沈昭昭脸色沉了下去。
她走出冷藏室,在走廊尽头拐角处打开了一个备用柜,里面放着她自用的法医样本采集盒。
她抽出棉签,在玫瑰花瓣上轻轻一拂,然后放入玻璃管中——
如果花上有生物痕迹,她能找出是谁留下的。
而就在她封好样本盒那一刻,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一条匿名短信跳了出来:
“你喜欢死者还是喜欢真相?”
她手指一顿,缓缓抬头。
监控摄像头正对着她,红点微闪——像是警告,又像是注视。
与此同时,傅景深也站在VIP休息区的窗口前,眉头紧锁。
陈默走过来,低声汇报:“沈昭昭曾经是法医学高材生,后来突然退学,转去学殡葬……档案上没有详细理由。”
“她现在怀疑林知夏的死因?”
“是的,而且……”陈默顿了顿,犹豫道:“她可能已经发现尸体被人动过。”
傅景深转身,眼神一凛:“你说什么?”
陈默低声道:“有消息说,昨晚有人非法进入冷藏室,替换过尸体的局部部位。林知夏的右耳后肌肉组织,与她体检时的标本不符。”
傅景深冷笑一声:“谁允许动的?”
“可能是傅明远董事安排的人……他今天也来了,但并未签署吊唁记录。”
傅景深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安排人查沈昭昭手机监控,如果她再被人盯上——”
“要保护她?”
他顿了两秒,语气低沉如刀:
“她若死了,我怕真相永远埋进冷柜。”
当晚,沈昭昭回到公寓,反锁三道门,开灯的瞬间却发现客厅地板上多了一样东西。
是一张A4纸。
上面印着的,是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
——林知夏走进殡仪馆的画面。
时间,是她“死亡”前四小时。
而下方,是手写的一句话:
“她从未离开,你以为她死了,但她其实在看你。”
沈昭昭站在原地,盯着那张纸。
窗外月色如洗,冷光透过玻璃落在她脸上。
她终于明白——林知夏不是她处理的第一具“死人”,却很可能是她职业生涯里最危险的一具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