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亚轩咧开嘴,发出一声极其短促、极其怪异、充满了无尽嘲讽和悲凉的嗤笑!
“呵……”
那笑声如同砂纸摩擦玻璃,刺耳难听,在雨声中显得格外突兀和绝望。
紧接着,他猛地爆发了!用尽全身仅存的力气,不顾腹部被布条勒紧的剧痛,身体如同被压到极限的弹簧般向上弹起!那只被马嘉祺钳制的手腕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挣脱了束缚!
“他干的?!” 宋亚轩的声音陡然拔高,嘶哑的怒吼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瞬间撕裂了冰冷的雨幕!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马嘉祺,里面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仇恨火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淬着血和冰碴子挤出来:
“马嘉祺!收起你那套高高在上的审判腔调!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吗?!”
他因为剧烈的动作和咆哮而剧烈喘息着,胸膛如同破旧的风箱般起伏,雨水和血水混合着从他脸上流下。
“那个烙印……” 他猛地抬手,指向自己肩胛骨的方向,即使隔着湿透的衣物,那个位置仿佛也在隐隐作痛,烧灼着他的灵魂!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恨意和痛苦而剧烈地颤抖着,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控诉:
“那个用烧红的校徽章……亲手烙上去的烙印……是他干的!”
“逼我母亲签下自愿退学声明……是他干的!”
“把每一个试图帮我说话的老师调走、打压……是他干的!”
“把我变成一个‘屡教不改’、‘无可救药’的疯子……也是他干的!”
他每吼出一句,就向前逼近一步,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疯狂气势,直到那张因剧痛和愤怒而扭曲的脸几乎要贴上马嘉祺冰冷沉默的脸!
“你问我是不是他干的?” 宋亚轩的嘴角咧开一个极端惨烈、极端嘲讽的弧度,声音陡然压低,却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向马嘉祺的心脏:
“那你告诉我……马嘉祺……”
“你那个道貌岸然、跟钱伟称兄道弟、每年给学校捐大笔赞助费……维持着这所‘名校’光鲜亮丽外皮的父亲……”
“他——”
“知——不——知——道?!”
最后四个字,如同四记重锤,裹挟着宋亚轩所有的恨意、所有的绝望、所有的质问,狠狠地、一字一顿地砸在了马嘉祺的脸上!也砸在了这片冰冷死寂的废弃楼顶之上!
空气彻底凝固了。
雨声,风声,楼下模糊的喧嚣声,在这一刻都消失了。
只剩下宋亚轩如同困兽般粗重的喘息,和他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死死锁住马嘉祺的眼睛。
马嘉祺维持着半蹲的姿势,僵在原地。
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在宋亚轩那声“你父亲知——不——知——道?!”的嘶吼中,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的血液,只剩下一片死寂的惨白。
镜片后,那双总是平静无波、如同精密仪器般的眼睛,瞳孔在瞬间扩张到了极致!里面清晰地映出宋亚轩因剧痛和愤怒而扭曲的面容,但更深的地方,却像投入石子的深潭,骤然掀起了足以吞噬一切的惊涛骇浪!
惊愕、难以置信、被尖锐刺穿的剧痛、以及一种信仰根基被彻底动摇的、天崩地裂般的眩晕感……无数种激烈到极致的情绪在他眼底疯狂碰撞、炸裂!那只刚刚为宋亚轩包扎完、还停留在对方腹部布条上的手,几不可察地剧烈颤抖起来!指尖冰冷得如同尸体。
父亲……和钱伟……
那些他从未深究过的、父亲与钱伟在校长办公室谈笑风生的画面;那些每年校庆典礼上,父亲作为“杰出校友”和“重要赞助人”与校领导们亲切握手、接受表彰的场景;那些钱伟在他面前不经意流露出的、对父亲“慷慨解囊”的恭维话语……无数看似寻常的碎片,在这一刻,在宋亚轩血淋淋的控诉之下,被赋予了全新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含义!
它们不再是荣耀和秩序的象征,而是织成了一张巨大、冰冷、无形的网!一张由权力、利益和虚伪共同编织的网!而他马嘉祺,这张网最完美的作品,一直身在其中,浑然不觉,甚至……是这张网最锋利的执行工具!
“轰隆——!!!”
一道惨白刺目的闪电,如同天神震怒挥下的巨鞭,毫无预兆地撕裂了铅灰色的厚重云层!紧随其后炸开的惊雷,如同万钧重锤狠狠砸在头顶的苍穹之上!震得整个废弃楼顶都在嗡嗡作响!惨白的电光将两个在雨中僵硬对峙的身影映照得一片死寂的惨白,如同末日审判下的两尊雕像!
在那一闪而逝的、如同永恒般的强光中,马嘉祺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彻底消失,只剩下彻底的、死灰般的苍白。他微微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镜片后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宋亚轩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充满了控诉和嘲讽的眼睛,瞳孔深处那层由十几年认知构筑的、坚不可摧的冰层,终于在这一声惊雷和宋亚轩最后的质问之下,清晰地、无可挽回地——彻底炸成了齑粉!
冰层之下,是翻涌的、足以焚毁一切的岩浆——是被至亲欺骗的剧痛?是对整个虚伪秩序的憎恶?还是对这个伤痕累累却依旧不屈嘶吼的灵魂的……某种难以言喻的震动?
雷声的余威在空旷的楼顶和两人被震得嗡嗡作响的耳膜里疯狂回荡。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两人苍白僵硬的脸。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
宋亚轩在吼出那句最后的质问后,仿佛耗尽了灵魂最后一点力气。他眼中的疯狂火焰如同被暴雨浇熄,迅速黯淡下去,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一片冰冷的灰烬。身体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直直地向后倒去!
“砰!”
他的后脑勺重重地磕在冰冷坚硬、布满砂砾的水泥楼顶上。剧痛让眼前瞬间被浓重的黑暗吞噬,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向着无底的深渊急速坠落。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涣散的瞳孔里,只倒映着马嘉祺那张在雷光余韵中、惨白得如同鬼魅般的脸。
世界,彻底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