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声哗啦作响,小船在水面颠簸,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裙摆。我扶着船舷回望,只能看见岸边越来越小的火光和影影绰绰的追兵。
小船渐渐驶入密林掩映的河道,两岸芦苇丛生,夜色将我们吞噬在一片黑暗之中。老者将一个油布包递给我。
"这是萧公子让交给您的。"
我打开油布包,里面静静躺着半块凤佩——正是当年摔碎的另外一半!两块凤佩终于合璧,只是边缘都已被鲜血染红。
抚摸着那冰凉的玉佩,感受着上面残留的、属于萧衍的温度,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玉佩上,晕开细小的水珠。
小船在河道中平稳前行,两岸虫鸣和水声交织在一起。我靠在船舱板上,听着老者轻轻摇橹的声音,腹部又传来胎动,像是在提醒我,这条命,从此不再只属于我一个人。
夜色深沉,前路漫漫。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小船破开水面的声音,就像我此刻的心跳——沉稳而坚定,朝着未知的远方,缓缓前行。追兵的喊杀声早已被河水冲淡,留在鼻尖的,只剩那份血腥与龙涎香混合的、让我心慌意乱的味道。
手掌下意识护住腹部,那里有我们的孩子在悄然成长。
\[未完待续\]船头的油布被夜风掀起一角,萧衍的血腥味随着船身摇晃,一点点渗进我攥着匕首的指缝。小腹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绞痛,我踉跄着扶住船舷,冷汗瞬间湿透了中衣。老者连忙稳住船头,浑浊的眼睛里映出我苍白的脸和渗血的裙摆。
"坐稳了。"老者突然用力将船桨插向河底暗礁,小船急转时带起的水花溅在我胸口,冰冷刺骨。水面下传来重物擦过船底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贴着船身游动。
"这河..."我咬着牙弯下腰,疼痛让视线开始模糊。
"青龙江分支水底下,"老者压低声音,喉结在松弛的皮肤下滑动,"都是前朝留下的桩子陷阱,林相的人不敢追进来。"
竹篙突然在水中撞上硬物,发出闷响。老者脸色骤变,手中竹篙猛地一撑,小船竟横着擦过水草丛,船头激起两道平行的水痕。我看见船尾处,水面下有东西搅动出诡异的漩涡,深色的痕迹从水底浮上来,不是水草,是血。
"抓好!"老者突然大喊。
小船猛地撞上什么东西,我整个人向前扑去,额头重重磕在船舱板上。剧痛中摸到一手粘稠——不是我的血,是从暗格中漏出来的、属于萧衍的龙涎香混着血腥味,此刻它们正顺着暗格缝隙渗入船板,在月光下凝成细小的蛛网状血纹。
腹部的绞痛突然加剧,我蜷缩着靠在船壁上,指甲抠进粗糙的木板里。船底传来奇怪的震动,像是有人在水下用兵器刺探船身。老者把竹篙横在胸前,月光下能看到他蓑衣下若隐若现的铠甲轮廓——那不是渔夫该有的装备。
"过了前面的回水湾,就到..."老者的话突然截断。
几根羽箭擦着船头飞过,钉在对面的芦苇丛中,箭尾嗡嗡震颤。追兵竟然乘船追进了河道!小船猛地一斜,几乎要翻覆,老者反手拔出腰间短刀——那刀鞘明明是装柴刀的样式,此刻却淌着寒光劈开夜色。
"抓紧船帮!"老者低吼着,短刀在指间翻飞,斩断迎面射来的第二波箭雨。
腹部的绞痛变成了持续的坠痛,我死死咬着下唇,尝到血腥味才勉强保持清醒。手中的匕首不知何时被冷汗浸湿,冰冷的触感透过掌心传进心底。萧衍的龙涎香在此刻变得异常浓烈,仿佛他还在身边,用那双沾满血的手撑着我摇摇欲坠的身体。
小船拐进回水湾时,我看见了此生难忘的景象——数十艘快船载着火把从下游包抄过来,火把映照下的水面红得像绸缎,上面漂浮着黑色的物体随波逐流。
"坐稳!"老者突然压低身子,木桨狠狠插入水中,小船如同受惊的鱼般窜进芦苇深处。
船身猛地倾斜,我撞在船舱边缘,后腰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怀中小兽般的动静突然变得剧烈,那双本该在数月后才会有力的小拳头狠狠踹着我的内脏,像是在害怕这突如其来的震动。
追船越来越近,火把的光芒照亮了老者脸上扭曲的肌肉。他突然回身掀开舱底暗格,露出里面用油布裹着的长条物事——是萧衍的佩剑"定坤",剑柄上还挂着半块带血的玉佩,正是我们大婚时摔碎的那枚同心结!
"陛...公子说了,见到这个你就会信..."老者声音发颤,将长剑塞到我怀里,金属的凉意透过布料激得我打了个寒颤。
小船突然减速,不是因为水流阻力——有人抓住了船尾。
老者突然将我往芦苇丛里推:"钻进去!从水洞穿过去!东边三里坡有人接应!"
我跌进及腰深的沼水,冰冷的泥泞瞬间浸透裙摆。腹部的坠痛让视线阵阵发黑,却清楚看见水面上漂浮的半截龙纹箭翎——那是萧衍战甲上的专属箭羽。
追兵的喊杀声已经近在咫尺。我钻进芦苇荡深处,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脚下的淤泥贪婪地吸噬着我的重量。身后的水纹逐渐扩散,有人正淌着水追来,粗重的喘息声透过芦苇杆传来,带着令人作呕的酒气。
手指无意间触到腰间那半块同心结玉佩,触感让眼泪差点再次夺眶而出——上面竟然刻着微不可见的小字,是用刀尖一笔一划刻的"凝"字,边缘的刻痕带着干涸的血渍,显然是受伤后凭血作墨刻下的。
腹部传来一阵剧烈动悸,比任何时候都要猛烈,像在回应这个发现。
前方的芦苇突然晃动起来,不是风的方向!我握紧匕首转过身,月光下看到两张熟悉的脸——是当年将我推给刺客的那两个侍卫,他们此刻嘴角带着狞笑,手中长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匕首划破空气的瞬间,小腹抽筋般的疼痛让我眼前发黑。侍卫的刀已经到了眼前,刀锋上还沾着新鲜的血迹,不知是谁的血。胸口突然触到一片温热,低头看见半截箭杆穿透了船舱板,箭头正卡在我刚才靠着的位置,上面的龙涎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像是萧衍最后的拥抱。
"找到了!在这里!"背后传来狞笑。
我转身就跑,脚下一滑栽进更深的沼水里,浑水呛入口鼻时,听到远处传来隐约的号角声——不是追兵的,是三短两长的特殊频率,那是萧衍当年教给我的宫廷密令!
怀中孩子突然安静下来,仿佛在倾听这熟悉的旋律。我摸出那块带血的玉佩,月光下看到上面除了"凝"字,还有几行模糊的刻痕:"南楚密道...二十步左转...龙涎香膏..."
脚下突然踩到硬物,触感熟悉得可怕——是和望京河岸那块一样的石头,上面刻着"凝"字!
腹部的绞痛再次袭来,比刚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我跌坐在冰冷的河水中,腥臭的泥水浸透裙摆,腹中孩子不安分地躁动着,像是在提醒我,这场逃亡才刚刚开始。
远处传来隐约的马蹄声,不是追兵的杂乱急促,而是规律沉稳的得得声,由远及近。我不知道来的是谁,是敌是友,但手中染血的玉佩和腹中的生命都在低语:活下去。月光透过芦苇缝隙洒在水洼里,映出我苍白的脸和那双紧握匕首的手,上面还沾着萧衍的血腥气——龙涎香混着铁锈味,像一个永远无法摆脱的诅咒,又像是某种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承诺。
小船在黑暗中剧烈摇晃,老者突然发出一声闷哼。我回头时,看见一支羽箭穿透了他的肩胛,鲜血顺着蓑衣滴进船舱,在月光下连成细线,与船头挂着的那盏微弱油灯交相辉映。
"快...把这个..."老者呕出一口血沫,从怀中掏出半张染血的丝绸地图,"南楚边境...去找...找陈将军..."
一支火箭呼啸着射中船帆,火焰瞬间窜高,照亮老者唇边诡异的微笑。我突然明白了——他根本不是渔夫,领口露出的半截锦缎里子,分明绣着东宫禁军的暗纹。
爆炸声在身后响起时,我正抱着那张染血的地图滑入密道入口。火焰的热浪烤得后颈发烫,老者的呐喊声混着厮杀声传来,却出奇地清晰:"告诉陛下...老奴...护驾来迟..."
小船在爆炸声中解体的瞬间,我跌进黑暗的密道。腹中传来生命的悸动,一下下踢着我的掌心,像是在回应外面的火光和厮杀。黑暗中,只有龙涎香混着血腥气的味道,如同萧衍从未离开的呼吸,吹拂在耳畔,带着令人心碎的温度与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