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市七月的暑气像一只无形的手，将整个城市揉进蒸笼里。蝉鸣声裹挟着热浪，从纱窗缝中钻进来，在女生宿舍203室搅动出一层层躁动的涟漪。小悠蜷缩在飘窗的角落，素描本摊开放在膝头，铅笔尖却迟迟悬在半空，迟迟未落。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林深发来的转账截图刺得她瞳孔一缩——整整两千块，数字旁还缀着一句备注：“数位板定金，麻烦小悠同学了。”她上个月在数码城隔着玻璃展柜盯着那款限量版数位板时，确实随口跟苏晚感叹过这个价格。
浴室门“咔嗒”一声拉开，蒸腾的热气带着茉莉花香扑面而来。苏晚裹着一件印有草莓图案的珊瑚绒睡袍，发梢还在滴水，水珠砸在地板上，晕开一个个深色的小圆点。她一边擦头发，一边凑近小悠，恰好瞥见对方慌忙锁屏的动作：“又是那个总打翻东西的计算机系学长？你最近和他聊得很勤啊。”尾音带着几分玩味，指尖却轻轻戳了戳小悠发红的耳尖。
小悠猛地把手机倒扣在素描本上，养乐多瓶子被震得晃了一下，吸管里冒出一串细密的气泡。她盯着苏晚耳后那枚银色耳钉，边缘刻着细腻的海浪花纹，正是上周林深托她转交的“海边纪念品”。灯光流转在耳钉表面，仿佛那晚苏晚站在礁石上回头挥手时，月光在她发梢掠过的那一抹清辉。
“晚晚，”小悠忽然挺直身子，怀里的素描本“啪”地掉在地上，“你觉得林深这个人怎么样？”
苏晚愣了一下，手里搅拌蜂蜜水的银勺停在杯壁，划出半圈晶莹的涟漪。暖黄的台灯映着她的睫毛，阴影微微颤动：“像台总报错的老式打印机，”话未说完，她忽而弯起嘴角，梨涡浅浅浮现，“但每次看他红着脸收拾残局的样子，又觉得还挺……”
“既然不讨厌，那就让我帮他追你！”小悠一把抢过苏晚手里的玻璃杯，冰水溅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她没注意到苏晚耳尖悄然泛起的红晕，只顾低头在手机备忘录里快速打字：“作战计划启动！”
凌晨五点，城市仍浸在浓稠的夜色中。小悠裹着防晒衣，蹲在图书馆咖啡厅的后厨，鼻尖萦绕着咖啡豆的焦香。咖啡机发出低沉的“嗡嗡”轰鸣，老板举起拉花缸，无奈叹气：“小姑娘，你连续三天来盯着我画独角兽，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再加片银杏叶！”小悠往收银台拍了张百元钞，马尾辫随着动作甩得笔直，“苏晚上次去栖霞山写生，盯着落叶看了整整半小时。”她掏出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记着：“焦糖玛奇朵去冰三分糖”“每周三下午必去画室”“讨厌电梯里的檀香”……最后一页贴着张便签，歪歪扭扭写着林深的备注：“容易紧张，建议用冷笑话缓解”。
与此同时，林深在男生宿舍反复刷新Excel表格。屏幕蓝光映着他眼下的青黑，“偶遇路线图”上标注了食堂、画室、图书馆的图标，旁边精确写着经纬度和人流量峰值。手机突然震动，小悠的消息跳出来：“目标已出发，速从侧门进！”他慌忙抓起专业书，连同藏在夹层里的《水彩技法入门》，在走廊狂奔时撞倒了盆栽，泥土撒了一地。
转角处，苏晚的素描本正巧落在他脚边。林深蹲下身去捡，手腕上的机械表蹭到她的指尖，两人同时触电般缩回手。苏晚的目光扫过他刻意露出的水彩书扉页，睫毛微微颤动：“原来林学长也在学画画？”她没看见躲在楼梯拐角的小悠，正咬着奶茶吸管憋笑，手机备忘录里又多了一条记录：“苏晚对共同爱好有好感，建议报名水彩社团”。
暴雨来得猝不及防的傍晚，小悠抱着两把猫咪图案的雨伞冲进画室。雨帘中，林深浑身湿透地站在梧桐树下，怀里紧紧护着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是苏晚念叨了好久的进口颜料。“你居然记得我上周说想买这把伞！”苏晚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伸手去接伞时，小悠偷偷往窗外努了努嘴。苏晚转身的瞬间，林深慌忙躲进雨幕，溅起的水花在路灯下碎成星子。
庆功宴那晚，KTV包厢的霓虹光影交错。小悠趴在门上偷听，林深跑调的《告白气球》混着苏晚清脆的笑声传出来。她低头看着手机里到账的购物车清空消息，里面不仅有她心心念念的数位板，还有几支昂贵的马克笔。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她转身撞见林深红透的脸，手里捧着包装精美的礼盒。
“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忙，这个是……”
“打住！”小悠后退半步，马尾辫扫过身后闪烁的“LOVE”灯牌，“留着哄苏晚吧，我可不想当电灯泡。”她转身要走，包厢门突然被拉开，苏晚穿着薄荷绿的连衣裙冲出来，发间别着的贝壳发夹晃出细碎的光：“小悠，快来听林深唱跑调版《告白气球》！”
夜风裹挟着栀子花的甜香拂过发梢，小悠望着并肩向她招手的两人，忽然觉得那些过去反复核对的时间表、深夜讨论的“作战方案”，都不及此刻真实的烟火气。手机弹出新消息，是林深的转账备注：“助攻尾款，请查收。”她笑着回复：“下次约会策划费翻倍！”指尖悬在发送键上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记得给苏晚带胃药，她吃辣会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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