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老式座钟发出齿轮转动的细微声响,分针悄然划过八点十七分的刻度。蝉鸣声从半开的窗棂漫进来,与窗外梧桐树在晚风中沙沙的低语交织,林深望着苏晚手中微微卷起边角的画本,喉结不受控地上下滚动。那些被雨水晕开的炭笔字迹仿佛在他眼前跳动,勾勒出记忆里无数个偷偷注视她的瞬间。
他深吸一口气,帆布鞋在地板上碾出轻微的响动。金属座椅与地面摩擦的刺耳声惊飞了窗台上休憩的麻雀,林深这才意识到自己起身的动作太过仓促。苏晚仰起头看向他,发梢残留的钴蓝色颜料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藏在夜空中的碎星。
"苏晚,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这句话在林深的日记本里被反复练习过无数次,此刻真正说出口时,却像是含着块烧红的铁。他的声音颤抖着划破静谧,尾音在空荡的阅览室里轻轻回荡。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牛仔裤上的褶皱,那里还留着方才在便利店攥紧塑料袋时留下的勒痕。
贝壳造型的戒指盒被体温焐得温热,林深用牙齿咬住下唇,小心翼翼地推开盒盖。粗糙的陶土表面带着手工打磨的凹凸纹理,内侧刻着的"LS&SW"字母边缘并不工整,甚至能看到几处修补的痕迹——那是第三次烧制失败时,他颤抖着用刻刀重新修改留下的印记。"这是我在陶艺课上做的,"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虽然它不完美,但就像我对你的喜欢,笨拙却真诚。"
苏晚的睫毛轻轻颤动,倒映在眼底的月光突然泛起涟漪。林深鼓起勇气,用微微出汗的手握住她的指尖。记忆里第一次相遇时,她打翻的钴蓝色颜料在白衬衫上晕开的模样,此刻竟与眼前发梢的色彩重叠。"记得那次下雨天吗?"他突然开口,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她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你蹲在地上收拾画具的样子,像只被淋湿的小鸽子。从那时起,我的目光就再也移不开你了。"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将月光筛成细碎的银箔。林深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我想把这个戴在你手上,不是作为一时的冲动。"他想起那些在美术教室后窗偷偷制作唇膏的午后,想起星空折纸里藏着的图书馆剪影,想起便利店收银台前堆满的草莓硬糖,"而是想告诉你,我希望未来的每一个清晨和夜晚,都能有你在我身边。"
他从裤袋里掏出皱巴巴的纸条,那是昨夜在台灯下反复修改的告白草稿。然而此刻,颤抖的手指捏着纸片,那些精心雕琢的词句突然变得苍白无力。林深索性将纸条揉成团塞回口袋,直视着苏晚的眼睛:"我想和你一起看更多的日出日落,在清晨的露珠里寻找灵感,在黄昏的晚霞里记录时光。我想和你一起画更多的画,画你专注调色的侧脸,画我们交叠的影子。我想把生活填满我们共同的回忆,哪怕只是一起挤在便利店躲雨,或者在图书馆的角落分吃一块草莓蛋糕。"
戒指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林深的指尖几乎要将它攥出温度。他单膝跪地时,听见帆布书包里的向日葵唇膏与铁盒碰撞出轻响,那是他用三十片干燥花瓣和整整两小时搅拌才制成的心意。"苏晚,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他的声音发颤,"让我有机会,把所有的温柔和偏爱都给你。从今天起,你的画架旁永远会有第二个调色盘,你的速写本里会多出双人份的故事。"
空气仿佛凝固了,林深能清晰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苏晚的指尖轻轻触碰贝壳戒指的弧度,无名指上的温度透过陶土传递过来。远处传来末班电车的鸣笛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悠长。林深屏住呼吸,看着苏晚眼中泛起的泪光将月光折射成七彩的虹,看着她嘴角扬起熟悉的梨涡,看着那颗贝壳耳钉随着她点头的动作轻轻摇晃。
"傻瓜,"苏晚的声音带着鼻音,"你以为那些被蹭脏的画纸,真的只是意外吗?"她另一只手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密封袋,里面整整齐齐叠着二十一张草莓硬糖包装纸,每张背面都用彩铅画着不同角度的林深——低头调色的、推眼镜的、在阳光下眯起眼睛的。"从你递来纸巾的那一刻起,答案就已经写在风里了。"
林深感觉眼眶发烫,颤抖着将戒指套上她的无名指。尺寸略微偏大的戒指在指节上轻轻晃动,却像锁住了整个宇宙。他起身时撞翻了身旁的椅子,在清脆的声响中,苏晚踮起脚尖,发梢的钴蓝色终于蹭上了他的衣领。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落了起来,细密的水珠在玻璃上蜿蜒成河,将月光揉碎成流淌的银河。
在这个被蝉鸣与月光笼罩的夜晚,两个笨拙的灵魂终于找到了彼此的轨迹。林深轻轻拥住苏晚,听见她的心跳与自己的渐渐重合。那些藏在调色盘里的心事,那些折进星空里的思念,此刻都化作落在肩头的温柔细雨,浇灌出最甜美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