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夜:燃灯
静室的烛火亮了一整夜。
魏无羡躺在寒玉床上,胸口几乎没有起伏。他的脸色比玉还要苍白,唇上凝着一点干涸的血痂,颈侧蜿蜒的黑纹像毒蛇般盘踞,那是阴虎符反噬的痕迹。蓝忘机坐在床边,三根银针扎在魏无羡的眉心,针尾系着红绳,另一端连在那枚染血的铃铛上。
每过一刻钟,铃铛就暗淡一分。
蓝忘机盯着那枚铃铛,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记得这铃铛的来历——十六岁的魏无羡在冷泉边鼓捣了三天三夜,最后献宝似的捧到他面前:“蓝湛!我改良的清心铃!以后夜猎再也不怕煞气侵体了!”
当时他没接。
而现在,这枚铃铛成了魏无羡魂魄唯一的容器。
“含光君。”思追端着药碗站在门外,声音轻得像是怕惊动什么,“该换药了。”
蓝忘机没有动。
思追看着他的背影——白衣被血和泥浆染得斑驳,后心处有一道被凶尸抓破的裂口,边缘已经发黑。那是三天前在崖底留下的伤,至今未愈。
“放在那里。”蓝忘机终于开口,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思追放下药碗,悄悄退了出去。
第三夜:血契
子时,蓝曦臣破门而入。
“忘机!”他一把抓住弟弟的手腕,灵力探入经脉的瞬间脸色骤变,“你用了血契?!”
蓝忘机抽回手,腕间的伤口还在渗血,红绳早已被浸透成暗褐色。
“出去。”
这是蓝曦臣第一次听见弟弟用这种语气说话——冰冷,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你知不知道血契的反噬会——”
“兄长。”蓝忘机打断他,抬起眼时,眸中竟有一闪而逝的红光,“我不能赌。”
蓝曦臣僵在原地。
他看见弟弟心口缠绕的黑气,那是阴虎符的煞气,正顺着血契的脉络一点点侵蚀灵核。更可怕的是,蓝忘机似乎毫不在意。
“我去取还魂草。”最终蓝曦臣只能妥协,“但你答应我,若三日后仍无转机……”
“不会有那个可能。”
蓝忘机将铃铛贴在掌心,黑气顺着经脉爬上他的脖颈,像某种宣誓主权的烙印。
第五夜:铃响
魏无羡在黑暗中沉浮。
他梦见自己站在一片血海里,远处有琴声传来,断断续续,像是谁在笨拙地弹奏《忘羡》。琴音越来越急,最后“铮”地一声崩断——
他猛地睁开眼。
“咳……!”
一口黑血喷在寒玉床上,魏无羡剧烈地咳嗽起来,五脏六腑像是被绞碎重组。他下意识去摸陈情,却抓到一只冰凉的手。
“……蓝……湛?”
视线模糊中,他看见蓝忘机跪在床边,白衣染血,眼底布满红丝。那人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只是颤抖着将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掌心下的心跳快得吓人。
“你……”魏无羡想说话,喉咙却像被火灼过,只能发出气音,“……多久……没睡……”
蓝忘机突然俯身抱住他。
这个拥抱太用力,魏无羡能感觉到对方骨骼的轮廓,甚至听见关节错位的轻响。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蓝忘机瘦了很多,肩胛骨硌得人生疼。
“……铃铛……”魏无羡艰难地抬手,指向案头。
那枚清心铃正在无风自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蓝忘机僵了一瞬,随即更用力地收紧了手臂。
“嗯。”他哑声应道,“响了。”
第七夜:灯烬
天快亮时,魏无羡又昏睡过去。
蓝忘机坐在案前,提笔写下一行字:“婴魂渐稳,今日咳血三次。”
笔尖顿了顿,又添上一句:“铃音清越,似有回应。”
写完后,他将纸折成方胜,塞进床头暗格里——那里已经堆了厚厚一摞,每一张都记录着魏无羡的细微变化。
“含光君。”思追在门外轻声唤道,“泽芜君送来了还魂草。”
蓝忘机接过那株泛着金光的灵药,指尖在叶片上停留片刻,忽然问:“今日是什么日子?”
思追一愣:“十月十五……啊,是魏前辈的生辰。”
案头的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
蓝忘机看向床上昏睡的人,想起去年今日,魏无羡笑嘻嘻地凑过来:“蓝湛,我今年的生辰礼,要你亲手刻的清心铃!”
当时他没答应。
而现在……
蓝忘机从袖中取出一枚崭新的铃铛,内侧刻着“归”字,边缘还留着刻刀刮擦的痕迹——那是他过去七天里,趁着魏无羡昏睡时偷偷做的。
他将铃铛系在那人腕上,轻声道:
“补你的生辰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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