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溪宗的临时休息区设在几棵古松树下，粗糙的麻布围出一方清净之地。林小鹿瘫坐在软垫上，像一株被晒蔫了的灵草，连指尖都不想动弹一下。她手臂上的伤口已经敷了药，缠着洁白的纱布，隐约透出淡淡的药香。
"给。"
一只纤细的手递来青瓷茶碗，碗中琥珀色的液体冒着热气。林小鹿勉强抬起眼皮，看到柳小枝苍白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百花蜜茶，"柳小枝轻声道，"能补充灵力。"
林小鹿接过茶碗，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甜中带苦的液体滑入喉咙，一股暖流立刻从胃部扩散到四肢百骸。她长舒一口气，总算找回了一点说话的力气。
"小枝，你哪来的百花蜜？这不是花宗的..."
"上次大比换的。"柳小枝坐在她身旁，从袖中取出一个小木盒，"我用三株月见草跟花宗弟子换了一小瓶。"
林小鹿瞪大眼睛："那可是能辅助筑基的灵草！你就换了一瓶蜜？"
柳小枝打开木盒，里面是半凝固的淡金色膏体："不止是蜜，我加了青木峰的晨露和几味药草，制成了蜜灵膏。"她用竹片挑了一点，轻轻涂在林小鹿手臂的伤口上，"比单纯敷药效果好。"
凉丝丝的感觉从伤口处蔓延，疼痛顿时减轻了大半。林小鹿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臂："小枝，你什么时候学的制药？"
"看书自学的。"柳小枝低头给自己也涂了一点蜜灵膏在太阳穴上，"青木峰的藏书阁里有很多药方，只是没人注意。"
林小鹿突然凑近，鼻子几乎碰到柳小枝的脸："咦？你的气色比刚才好多了！这膏药这么神奇？"
柳小枝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红晕："不全是膏药的功劳...我的体质特殊，恢复得快些。"
林小鹿正想追问，帐篷外突然传来脚步声。顾言掀开布帘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两个玉瓶。
"宗主给的。"她简短地说，将玉瓶放在两人面前，"回灵丹，每人三颗。"
林小鹿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地打开瓶子倒出一颗翠绿色的丹药。丹药表面有云纹般的白色纹路，散发着清新的草木香气。
"上品回灵丹！"她眼睛发亮，"宗主真大方！"
顾言看了她一眼："你救了御兽宗弟子，给宗门挣了面子。"她又转向柳小枝，"你的柳絮剑法让花宗长老都赞叹不已。"
柳小枝微微低头，长发垂落遮住了她的表情："侥幸而已。"
顾言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点头："好好休息，明天还有比试。"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林小鹿把一颗回灵丹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顾言还是这。"
柳小枝轻轻搅动茶碗中的蜜茶："她心里记挂着天狼师姐。"
提到天狼，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帐篷外，四宗大比的喧嚣声隐约可闻，欢呼声、喝彩声、议论声交织在一起。而月溪宗的席位却总是最安静的——惩戒司未归，金丹组空缺，全凭几个筑基和练气弟子苦撑。
林小鹿突然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差点忘了！我从厨房偷...呃，借来的灵谷饼！"她打开油纸，露出金黄色的饼子，"加了蜜糖和松子，可香了！"
柳小枝接过一块，小口咬了一下。甜而不腻的味道在口中化开，她不禁眯起眼睛："好吃。"
"对吧？"林小鹿得意地塞了满嘴，含糊不清地说，"我跟你说，那个厨房的李老头看起来凶，其实人可好了。我说要给受伤的师妹带点吃的，他不但给了饼，还多塞了两块肉脯..."
柳小枝静静听着，时不时抿一口茶。阳光透过麻布的缝隙洒进来，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小鹿说到兴奋处手舞足蹈，差点打翻茶碗，被她轻轻扶住。
"小鹿，"柳小枝突然问，"你为什么选择月溪宗？"
林小鹿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因为月溪宗最自由啊！可以满山跑，采灵草、种灵植，多有意思。"她掰着手指数道，"虽然…天剑峰整天练剑，月息峰规矩太多，惩戒司又太吓人..."
"就因为这？"
林小鹿的声音低了下来："其实...我资质不好，其它宗门也不愿意收我。"她挠了挠头，笑容有些勉强，"正好赶上月溪宗收弟子..."
柳小枝轻轻握住她的手："你的灵植天赋很好，不比任何人差。"
林小鹿眨了眨眼，突然凑近柳小枝："那小枝你呢？你为什么来月溪宗？"
柳小枝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碗边缘："我...是因为…二姐。"
"二姐？"林小鹿撇嘴，"你二姐？为什么？"
“因为…哎…”柳小枝抿了一口茶“我们柳家家规严…我资质差母后不让我进天玄宗…正好我二姐不愿进行皇位纠纷进入月溪宗…我就来找她了…”
柳小枝的手微微一颤，茶碗中的液体荡起一圈涟漪。她抬起手臂将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这个动作让她的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内侧一个淡青色的柳叶形胎记。
林小鹿眼尖，立刻抓住她的手腕："哇！这个胎记好漂亮！像真柳叶一样！"
柳小枝急忙拉下袖子，但已经来不及了。林小鹿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眼睛亮晶晶的："所以是因为这个胎记，你才叫柳小枝吗？"
"嗯。"柳小枝轻轻点头，"…应该吧…"
林小鹿一怔，"抱歉..."
"没事。"柳小枝的声音很轻，像一阵随时会消散的风，"…反正…我也不太想知道…"
林小鹿突然一把抱住柳小枝："好啦！那你以后有我和顾言！我们是好姐妹！"
柳小枝被她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有些发懵，但很快，她轻轻回抱住这个总是活力四射的姑娘："嗯。"
帐篷外传来一阵欢呼声，似乎是某场比试分出了胜负。林小鹿松开柳小枝，好奇地掀开布帘一角往外看。
"哇！是玄天宗和御兽宗的金丹弟子在对战！"她兴奋地回头，"小枝，要去看吗？"
柳小枝摇摇头："你去看吧，我再休息会儿。"
林小鹿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回垫子上："那我也不去了。"她掏出一把种子放在小桌上，"我给你看我新培育的灵藤种子！这些小家伙可聪明了，能分辨敌我呢！"
柳小枝好奇地拿起一颗种子端详："怎么做到的？"
"我在种子里掺了一滴自己的血。"林小鹿神秘兮兮地说，"这样长出来的灵藤就会记得我的气息..."
两人头碰头地研究着那些种子，林小鹿滔滔不绝地讲解她的"灵植兵法"，柳小枝时不时提出一两个问题，每每让林小鹿惊讶于她的洞察力。
"小枝，你其实很懂灵植嘛！"林小鹿瞪大眼睛，"为什么平时不表现出来？"
柳小枝垂下眼帘："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林小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打了个哈欠。战斗的疲惫和回灵丹的药效一起涌上来，她的眼皮开始打架。
"困了就睡会儿吧。"柳小枝轻声道，"离我们下次比试还有两个时辰。"
林小鹿迷迷糊糊地点头，蜷缩在软垫上。柳小枝取过一件外袍轻轻盖在她身上，然后静静地坐在一旁，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翻阅起来。
册子的封面上写着《柳氏心法》四个褪色的小字，内页的纸张已经泛黄，显然年代久远。柳小枝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字迹，眼神复杂难明。
四宗大比的喧嚣依旧。而这一方小天地里，只有两个少女均匀的呼吸声，和偶尔翻动书页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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