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0627在刺眼的白光中醒来。

纯白的房间安静得可怕。左侧的输液架上，淡蓝色的营养液正以精准的速度滴落。床边的金属小桌上摆着一杯水，水面纹丝不动，像一面静止的镜子。墙角放着一把折叠椅，椅背上搭着一条灰色毛毯——看起来像是有人曾在这里守候过。天花板上的灯罩一尘不染，连影子都无处遁形。

他撑起身子，输液管在金属床栏上摩擦出细微的声响。

就在这时，对面的墙壁无声滑开。

黑影女子走了进来——这次是实体。她看起来比女孩年长几岁，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一身黑色长裙，袖口与裙摆处绣着暗银色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她的面容笼罩在一层薄雾中，一双眼睛却翻涌着充沛的情感，让0627很难不注意。

"我不是她。"女子开口，声音低沉而冷冽，像是冰层下的暗流。

0627的手指攥紧了床单，指节泛白："那个孩子……"

"她叫纭。"女子打断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0627的呼吸一滞，随即扯出一个苦涩的笑："现在知道名字……又有什么用？她已经……"

"她没死。"女子的声音依旧冷淡，却莫名让人信服，"我救活的。"

0627猛地抬头，输液针被扯得晃动，血珠顺着胶管倒流。

"她在哪？1023呢？"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另两个地方。"女子微微侧身，长裙上的晶石折射出冰冷的光，"你们暂时碰不到。"

0627还想追问，女子却已抬手，一道半透明的光幕浮现。

"休息两天。"她的目光在0627脸上短暂停留，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情绪，"我过两天再来。"

她转身离开，黑色长裙没有一丝摆动，像是连空气都避开了她。但在门关闭前的最后一瞬，0627分明看见她扶在门框上的手指微微发颤——那一瞬间的脆弱，与她冷硬的外表截然不同。

门合上了。

0627盯着那面恢复如初的墙壁，久久未动。

——纭，还活着。

这个名字从黑影女子口中说出的瞬间，像是某种封印被解开，记忆的碎片突然翻涌。他想起纭踮着脚给他递水杯的样子，想起她数星星时认真的侧脸，想起她最后消散在光芒中的微笑……

而现在，有人告诉他——她还活着。

0627缓缓躺回床上，闭上了眼睛。

两天后，黑影女子如期而至。

0627站在房间中央，看着她推门而入。这次他才注意到，她比他低了两个头，只到胸口的位置，但周身那股冷冽的气场却让人不敢轻视。她依旧穿着那身黑色长裙，袖口的暗纹在灯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冷光。

她没说话，只是抬手一挥。

一块半透明的数据面板凭空浮现，悬浮在两人之间。荧蓝色的字体逐行显现：

—怀特—

身体机能评估

力量—87（↑）

灵活度—91（↑）

神经反应—95（↑）

暗质抗性—63（↓）

记忆恢复率—2%（停滞）

适应性评级—A

怀特盯着那行“记忆恢复率”，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从今天起，你叫怀特。”黑影女子开口，声音依旧冷淡，“是无仪城的一员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想在这生存下去，先去找一份工作。”

怀特张嘴想问什么——关于纭，关于1023，关于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但黑影女子已经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怀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走到墙边，伸手推了推——原本坚实的墙壁此刻像水一样流动起来，在他掌心下泛起波纹。

他用力一推。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空旷的荒地。灰蒙蒙的天空下，干裂的土壤延伸到视野尽头，几株枯死的植物像扭曲的骨架般矗立着。

怀特下意识回头，却发现身后的房间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一片同样荒芜的空地，仿佛那个纯白的空间从未存在过。

他摸了摸口袋，指尖触到一张纸条。

拿出来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字：

“终塔集团，第七开发区，B-7象限。”

怀特皱眉环顾四周——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开发区”。

就在这时，他手中的纸条突然自燃起来。

怀特下意识要甩开，却发现火焰并不烫手。幽蓝色的火苗舔舐着纸面，却连他的指尖都没灼伤。

更诡异的是，随着纸条燃烧，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扭曲、变化——

干裂的地面又破开了几条巨大的裂缝，干枯的杂草开始交错缠绕，转眼间，一个约莫只有2米的大半圆草垛凭空出现。

最后一点纸灰从怀特指间飘落时，他正站在一大堆草前，怀疑人生。

草垛的缝隙突然伸出一只苍白的手。

怀特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见干草向两侧分开，露出一个约莫一米六的瘦小男子。他穿着熨烫平整的银灰色制服，左胸别着菱形工牌，上面烫着暗金色的字：【舟宿·第七开发区引导员】。

"可算等到你了。"男子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跟我来。"

他拽着怀特的手腕钻进草垛。干燥的草叶擦过脸颊的瞬间，怀特眼前豁然开朗——

纯白的天花板上悬浮着无数全息投影屏，实时跳动着各色数据流。地面是半透明的玻璃材质，其下流淌着幽蓝色的液体能源。数十个穿着同款制服的工作人员穿梭其间，他们手持平板，时不时对着空气划动手指，调出新的操作界面。

最震撼的是中央区域——一座由光影构成的微型城市正在缓缓旋转，每栋建筑都标注着复杂的坐标代码。怀特眯眼细看，发现那些建筑模型里还有芝麻大的人影在移动。

舟宿欢迎来到终塔集团第七开发区。

舟宿打了个响指，两人脚下的玻璃地板突然亮起箭头状的光带，

舟宿我是你的新手引导员，接下来三天——……

怀特听着听着，无意间瞥见舟宿脖子上的裂痕，突然盯着出神。

舟宿怎么了？

舟宿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们是不是......"怀特刚开口就卡住了。记忆像被砂纸磨过的胶片，只剩模糊的色块。

舟宿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

他拽着怀特走向光带尽头

舟宿听着，在这里表现好能换高级公寓配给，表现差嘛......（突然压低声音），上周有个蠢货被扔回荒地时，连衣服都被系统回收了

舟宿所以…好好听，不许走神

怀特只好作罢。他感觉他们认识。

全息屏上的【记忆恢复率】无声地跳到了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