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日光灯在纭的睫毛下投出青灰色的阴影。她机械地完成每日的认知测试,量子计算题的解答速度比标准时间快了3.7秒——这是她这周创造的第七个新纪录。
尚然站在观察窗前,看着她用全息笔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复杂的算法轨迹,那些发光的公式在提交瞬间全部转为代表正确的绿色。
他知道她从来没有放下过,但纭并未告诉他所谓的计划。
而在独属于三人的意象空间里,现实中的克制被彻底撕裂。粉色的云层因为激烈的精神波动而扭曲成漩涡状,安东尼的机械臂不断弹出又收回各种武器模块,在琉璃地面上擦出湛蓝的火花。
"这个空间存在的时间应该有限。"纭用爪刀在空中划出一道荧光绿的轨迹,那些光点组成了精确的时间公式,"但每次进来,滞留时长都在增加。"
“或许随着我们精神力的增加,意象空间的存在时间能够增长。”
“不不这个先等会儿,尚然是谁?”
“那天拿炮轰你的。他不知道你是谁,只当你是敌人,”纭叹了口气,“请不要计较,他只是和我们一样的实验体,如果没有他,我恐怕撑不到记忆恢复。”
安东尼不太高兴,他的心脏渐渐泛起了红光,“光把你和怀特救出来就很困难了。”
怀特只是坐在一旁没说话,他的身体快报废了,只能靠纭给的药续着。
“我们的计划可以改变了,事情没有那么糟,前面提到的其中一人在战时会被控制住,火拼也许可行。”
“谁告诉的你那人不用管?”
纭突然沉默了,她相信了苏荷,却忽略了她是否可信。
“实在不行,先带怀特出去。”
“你疯了?”怀特说话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他对你这么重要?”
意象空间想起了莫须有的水滴声。
“你先来吧,我们计划不变。”
————
尚然半夜里偷偷来看纭,他听见纭在床上迷糊地嘀咕着,像是在说——对不起。
————
“老板,附近有个实验体,看上去快报废了!”
一个手术师突然找到了老板,急急忙忙地说。
老板浅浅擦拭了自己手上沾到的蓝色血液,
老板你留在这儿,我去看看。
清晖我跟你一起去吧老板。
清晖往前迈了半步,战术靴碾碎了地上一只机械甲虫。
老板但愿你的小脑发育完全了清晖,
老板头也不回地用手术刀点了点他的眉心,刀尖在皮肤上压出个红点,
老板我说的话应该没有那么不好理解。
清晖低下头,眼里的狠戾一闪而过。
老板跟着手术师走到后面时,暮色正浓。那个实验体像破旧的玩偶般陷在草丛里,机械脊椎从背后刺出,像节肢动物的残肢。
老板掏出了一根奇形怪状的长条棍子,往地上一挥,实验体的信息就自然地呈现了出来——
——维夏,极枢集团副经理,极枢集团,绿级公司——
老板只有绿级公司吗,有点低啊。
老板用鞋尖拨弄着维夏垂落的手腕,金属义肢上还残留着极枢集团的荧光标记。他眯起眼,像是在评估一件待拍卖的残次品,
老板公司实在缺人,尚然还是个变量……
话音未落,维夏的指尖突然抽搐了一下。
老板向前迈了一步——只一步,他猛地停住。某种久经沙场的直觉在脑内尖锐鸣响,这个实验体出现得太巧,巧得像精心设计的陷阱。
躺在地上的维夏正在等一个机会。
老板身后的手术师眼镜片骤然反光,镜框边缘的数据流突然加速。"老板,"他低声提醒,"他好像有点……"
——话音未落,维夏骤然暴起!
他的动作快得不似人类,机械关节爆出液压过载的嘶鸣,枪口在起身的瞬间已锁定老板心脏。没有犹豫,没有威胁,直接扣下扳机!
"砰!"
子弹在空气中划出灼热的轨迹,却在即将贯穿血肉的刹那被那根奇形长棍横挡下来。金属碰撞的火星溅在老板脸上,他被迫后退,棍身的神经电缆疯狂闪烁,显然已超负荷运转。
维夏的攻势如暴雨倾泻,每一枪都精准封死老板的退路。当棍尖勉强凝聚起一丝绿光时——
"砰!"
又一声枪响,手术师手中的配枪冒着硝烟。那一枪精准击飞了老板的棍子,金属长棍在空中旋转数圈,重重砸进草丛。
老板瞳孔骤缩,还未来得及质问,维夏已如鬼魅般逼近,抢先一步捡起长棍,然后,在老板震惊的注视下,徒手将它折成两截!
断裂的电缆迸溅出荧绿液体,像某种生物的血液。
"你是……安东尼?"老板盯着手术师猩红的机械义眼,终于从记忆库里调出这个编号。
但安东尼连余光都没分给他,只是将夺来的枪抛给不知何时出现的舟宿,随后头也不回地冲向建筑内部。他的机械脊背弹出锋利的刃翼,所过之处,监控探头一个接一个爆出电火花。
没了棍子的老板很快被制住,他格外安静,一动不动,颇有乖乖就范的样子。
————
怀特在脑海中倒数着秒数,三、二、一......他斜眼瞥向始终低着头的清晖,嘴角扯出一个带血的冷笑。
"怎么混到现在,"他声音嘶哑,每个字都像砂纸摩擦着气管,"老板都不用你。"
原本是想嘲讽得更狠些的,但断裂的肋骨正抵着肺叶,呼吸间全是铁锈味。怀特能感觉到温热的血顺着嘴角往下淌,在束缚椅上积成一小滩。
清晖依旧垂着头,碎发遮住眼睛,连呼吸频率都没变。就在怀特以为他不会回应时——
清晖突然闭眼了。这个动作比任何言语都更具侮辱性,仿佛连施舍一个眼神都是多余。
"我记得你,"怀特突然说,他盯着清晖脖子上露出的半截烙印,"你和洛当时......在一起。"
空气瞬间凝固。
清晖动了。
快得几乎看不清动作,他抄起腰间的脉冲枪,金属枪托带着破风声狠狠砸在怀特胸口。"咔嚓"的骨裂声清晰可闻,怀特猛地弓起身子,一口淤血从喉间喷涌而出——
"噗!"
暗红的血雾全数溅在清晖雪白的制服上,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清晖没躲,甚至向前倾了倾身子,任由血滴顺着自己下巴滴落。
他睁开眼,琥珀色的瞳孔在阴影中收缩成线,像某种冷血动物般注视着怀特因痛苦而扭曲的脸。
清晖用枪管轻轻拍打怀特染血的下巴,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孩子,
清晖现在说不出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