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消毒水味，冰冷坚硬的触感。
纭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医疗舱单调的白色顶棚。剧烈的头痛如同无数根针在颅内搅动，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
刚才……是什么？
她努力回想，意识深处残留着强烈的情绪碎片：翠绿的竹林……纷飞的桃花……潺潺的溪水……一块半黑半白的怪石……还有一个模糊的、清冷得不像真人的侧影……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某种温润玉石和冰凉溪水的奇异触感……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深入骨髓的漠然和杀意。
更深的记忆则被浓雾笼罩，只剩下心悸的感觉。她似乎……弹指间杀了什么？两条……鱼？
荒诞。混乱。
她甩甩头，试图驱散这光怪陆离又令人不安的残梦，却只让头痛加剧。
“醒了？”
旁边传来怀特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调侃。
纭艰难地侧过头。
怀特正靠在她左侧的病床上，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明，手里摆弄着一个数据板。更让她意外的是，安东尼那庞大的身躯，竟然也挤在右边一张明显不适合他的窄床上，闭着眼睛，处于浅层警戒状态。
“……”纭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好半天才挤出几个字：“……你们怎么也……‘进来’了？”
怀特翻了个白眼，把数据板丢到一边：“你这什么监狱发言？我们是病友，谢谢。”
安东尼缓缓睁开眼，朝她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这时，舱门滑开，舟宿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笑意，但眼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手里拿着几份报告。
舟宿感觉如何？纭。
舟宿走到床边，目光扫过三人，
舟宿尤其是你，睡了快二十个小时。
“还行，死不了。”纭揉了揉太阳穴，声音依旧沙哑，“就是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外面怎么样了？那些杂碎……”
舟宿外面很‘干净’。
舟宿打断她，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强调，
舟宿干净得……连一点灰都没剩下。
纭皱眉：“什么意思？”
舟宿的目光在怀特和安东尼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回到纭的脸上，笑容里多了点深意：
舟宿你晕过去之后，可不知道你这两兄弟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纭：“啊？”
她茫然地看向怀特和安东尼。怀特耸耸肩，一副“别问我”的表情。安东尼则沉默地移开视线，仿佛天花板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
舟宿具体细节，等你们恢复好了再说。
舟宿显然不打算现在解释，他话锋一转，
舟宿不过，有件事得提前告诉你，让你有个准备。
“说。”纭坐直了些，虽然动作牵动了全身酸痛的肌肉。
舟宿终塔总部……空降了一位新的区域经理，负责协调和监管。
舟宿的声音放低了些，
舟宿昨天刚到。叫鹿聆枫。
纭挑眉：“空降？顶谁的缺？”
舟宿不顶谁的缺，是‘加强管理’。
舟宿的笑容淡了些，
舟宿这位鹿经理……可能不太好相处。风格很……强硬。效率至上。
“哦？”纭不置可否。
舟宿他昨天就想见你。
舟宿我以你重伤昏迷、需要绝对静养为由推掉了。但今天……
他无奈地摊手，
舟宿恐怕是躲不掉了。他刚才还询问了你的情况。
舟宿话音刚落，医疗舱的门就再次被毫无预兆地滑开。
一个身影站在门口，挡住了外面的光线。
来人身材中等，穿着笔挺的、一丝不苟的深灰色终塔制服，肩章上的徽记显示着不低的级别。他长着一张标准的“国”字脸，下颌方正，线条刚硬。五官不算丑，甚至算得上端正，但组合在一起却透着一种刻板的严肃和疏离感。眉毛很浓，微微拧着，薄唇紧抿。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颜色是冰冷的浅灰色，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精准地扫视着舱内，最后定格在纭的身上。
他站在那里，就像一块移动的、写着“规章制度”的钢板。气质上与怀特的沉静、安东尼的厚重、舟宿的圆融都截然不同，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体制化气息。
鹿聆枫纭？
他的声音如同他的外表一样，平板、缺乏起伏，带着公事公办的冷硬。不是询问，是确认。
舟宿立刻换上职业化的微笑：
舟宿鹿经理，您来了。纭教官刚醒……
鹿聆枫仿佛没听见舟宿的话，目光依旧锁在纭身上，直接打断：
鹿聆枫休息好了吗？
这开场白生硬得如同命令。
纭靠在床头，迎上他那双冰冷的灰眸，语气平静：“刚醒。鹿经理找我有事？”
鹿聆枫好了就跟我来。
鹿聆枫完全无视了旁边的怀特和安东尼，仿佛他们只是无关紧要的摆设。他的视线如同探照灯，只聚焦在纭一人身上。
几乎是同时。
怀特放下了手中的数据板，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变得锐利。
安东尼也坐直了身体，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弥漫开来。
两人一左一右，动作默契，目标明确：挡住这个来者不善的家伙。
气氛瞬间凝滞。
舟宿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刚要开口缓和。
“行了。”纭的声音响起，阻止了怀特和安东尼进一步的动作。她掀开身上的薄毯，动作有些迟缓但坚定地下了床。赤脚踩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她随手抓过搭在椅背上的黑色外套披上，遮住了病号服。
“带路吧。”她走到鹿聆枫面前，身高比对方略矮，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态度。
鹿聆枫的灰眸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似乎评估了一下她的状态，然后干脆利落地转身：
鹿聆枫跟我来。
没有多余的话，他率先走了出去。纭回头给了病床上两人一个“安心”的眼神，也跟了上去，顺手带上了舱门。
留下怀特、安东尼和舟宿在安静的医疗舱里。
怀特看向舟宿：“这‘钢板’什么来头？”
舟宿苦笑：
舟宿只知道是终塔总部直接派下来的，背景很深。负责‘监管特殊战力资源及评估潜在风险’。
他把最后几个字咬得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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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金属走廊里，只有两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声回荡。鹿聆枫走得很快，步幅精准得像用尺子量过。纭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打量着这个新上司的背影。他的制服连一丝褶皱都没有，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
很快，他们来到一间没有任何标识的金属门前。鹿聆枫用权限卡刷开，里面是一个极其简洁、甚至可以说是空旷的房间。只有一张金属桌，两把椅子，墙壁是毫无装饰的冷白色。
鹿聆枫坐。
鹿聆枫自己先在一张椅子上坐下，示意纭坐对面。他的坐姿也如同站姿般笔挺。
纭拉开椅子坐下，姿态放松，与鹿聆枫形成了鲜明对比。
鹿聆枫没有寒暄，直接打开手腕上的微型投影仪，一道光幕投射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上面是几张高精度扫描图——赫然是演练场爆炸后，怀特和安东尼倒地昏迷时的能量残留分布图！图像上，冰蓝与翠绿的能量轨迹交织、湮灭，呈现出一种极其复杂而狂暴的模式。
鹿聆枫能否解释一下。
鹿聆枫的灰眸透过光幕，直视纭的眼睛，声音毫无波澜，
鹿聆枫这种级别的能量爆发，以及……能量具象化现象，在你们身上出现多少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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