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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篇 其实

兄弟,这不对吧

悠扬的钢琴声在花园中流淌,宾客们陶醉在这突如其来的美妙演奏中,却无人注意到礼台上言清秋微微变色的神情。他的金丝眼镜反射着刺目的阳光,镜片后的目光死死盯着钢琴方向,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捧花。

泉伊困惑地望着那个模糊的演奏者身影。在他的记忆里,朝寒雨最厌恶的就是音乐——那个总是冷着脸的弟弟,曾不止一次当着他的面关掉音响,说那些旋律吵得他头疼。

"奇怪..."白祐轻声呢喃,手杖尖端轻轻点地,"这指法..."

泉伊的心猛地一跳。那精准到近乎苛刻的节奏感,那干净利落的转音处理,简直和记忆中江野漓的演奏如出一辙。可这怎么可能?

钢琴声渐入佳境,泉伊仿佛又看见那个那天的场景:江野漓坐在钢琴前,手指轻盈地弹奏着,玫红色的眼睛专注地盯着琴键。他们合奏时,泉伊的小提琴声总是完美地契合着钢琴的节奏,就像两股交织的溪流。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掌声雷动。泉伊猛地站起身,却只看到白色帘幕轻轻晃动——演奏者已经悄然离去。他转头看向礼台,言清秋的表情已经恢复平静,只是捧花上的丝带被他攥出了深深的褶皱。

"不是朝寒雨。"白祐突然说,紫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朝寒雨的指法没这么..."她顿了顿,"温柔。"

泉伊怔住了。如果不是朝寒雨,又能是谁?谁还能弹出这样让他心颤的旋律?恍惚间,他仿佛又闻到病房里消毒水混着茉莉花的气味,听见江野漓虚弱却坚定的声音:"等春天来了,我们再合奏一次..."

春风拂过,带走了最后一个音符的余韵。泉伊望着空荡荡的钢琴凳,突然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有些答案,永远都只能是个谜。

他想回学校

蝉鸣像一把生锈的剪刀,将校门口褪色的欢迎横幅绞得七零八落。泉伊站在爬满紫藤的铁艺门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门柱上凹陷的刻痕——那是他高二那年用美工刀划的"QL"字样,如今已被铁锈填满,像一道愈合已久的伤疤。

办公室的玻璃窗映出他歪斜的身影。惠怡老师正在批改作业,老花镜滑到鼻尖,蓝墨水在教案本上洇开细小的晕染。她抬头时,手中的红笔突然掉落,在桌上滚了几圈,留下一道断续的红痕。

"泉伊?!"她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教案本哗啦散落在地,她冲过来时带翻了保温杯,褐色的茶汤在瓷砖上蜿蜒流淌,像极了那年医务室里打翻的碘酒。

泉伊被紧紧抱住,鼻尖抵着她毛衣上樟脑丸的气息。这味道突然让他想起十八岁那年,他在操场摔破膝盖,江野漓背他去医务室时,白大褂上也沾着这样的味道。

"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惠怡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工作累不累?吃早饭了吗?"她粗糙的手掌抚过他的后背,像在安抚一个迷路归来的孩子。

泉伊张了张嘴,却被她突然截断:"江野漓那个臭小子呢?"她松开怀抱,眼睛笑成两道月牙,"你们天天呆在一块,不知道还以为你们同年级呢。"

“什么……?”

钢笔从指间坠落,在地面敲出清脆的声响。泉伊感觉胸腔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记忆如潮水般倒灌——篮球架下分食的半块巧克力在舌尖化开,深夜翻墙时交叠的手掌传来灼热的温度,毕业典礼那天,江野漓说"等我"时睫毛颤动的弧度像蝴蝶濒死的挣扎。

教学楼的走廊依旧飘着消毒水混着粉笔灰的气味。泉伊站在曾经的教室门口,斑驳的课桌刻满褪色的誓言。

他摸到第三排靠窗的位置,指尖触到熟悉的刻痕——那是他和江野漓用圆规刻的"YBYQ",如今只剩下两道交错的疤痕,像两个背道而驰的灵魂。

“伊莱,我们一起去吧…”

“哪?”

“不知道。有我们的地方…”

风从破碎的玻璃缝钻进来,卷起角落里的旧试卷。泉伊突然笑出声,笑声在空旷的教室里回荡,惊飞了窗外的麻雀。

他的额头抵着冰凉的瓷砖,笑得浑身发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原来这把锁从未真正锁住什么,只是让记忆在黑暗中生了锈,而钥匙一直攥在他自己的手里。

泉伊的指尖死死抠住课桌边缘,指节泛出森冷的白。记忆如锋利的碎玻璃,突然刺入脑海——

那天傍晚的雨下得很大,水珠砸在走廊的玻璃窗上,像无数道蜿蜒的泪痕。江野漓站在楼梯拐角,银框眼镜上蒙着雾气,玫红色的眼睛在镜片后闪烁。他的白大褂被雨水打湿,紧贴在单薄的肩膀上。

"你又要逃吗?"江野漓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子般锋利,"每次都是这样..."

泉伊记得自己当时攥紧了书包带,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瓷砖地上汇成小小的水洼。他想说不是的,想说这次不一样,可脱口而出的却是更伤人的话:"你以为你是谁?我的监护人吗?"

江野漓的睫毛剧烈颤抖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刺痛了。他摘下眼镜,用袖口慢慢擦拭镜片。这个动作他做过无数次,可那次却显得格外漫长。

"我只是..."江野漓的声音哽住了,喉结上下滚动,"为什么?你不愿意——..."

"够了!"泉伊猛地打断他,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我不想……我不想这样了…"

雨水混合着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泉伊现在才明白,那种钝痛从何而来——江野漓最后看他的眼神,不是愤怒,而是深深的恐惧。

恐惧他会消失。

记忆中的雨声越来越响,泉伊的呼吸变得急促。他弯下腰,额头抵着冰凉的课桌,仿佛又看见江野漓站在雨幕中,朝他伸出手的样子。那只手最终什么也没抓住,就像他现在攥住的,只有一把潮湿的空气。

“我……不能不管你。”

教室里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泉伊的校服衬衫被冷汗浸透,黏在后背上。他忽然想起那天跑出校门时,身后传来的一声呼唤——"泉伊!"那是江野漓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叫他的名字。

而现在,他终于明白那声呼唤里藏着怎样的绝望。就像此刻他喉咙里翻涌的,永远无法传达的歉意。

雨丝斜斜切进教室的玻璃窗,在泉伊手背蜿蜒成冰冷的河。

那天他攥着道歉信站在走廊,看江野漓收起往日的笑,眼神像被雨雾浸透的玻璃,映不出一丝温度。

"我不是故意说那些话的..."

他的声音被雷声碾碎。江野漓转身时衣角扫过他手背,带着薄荷味的风突然变得刺骨。隔着雨幕,他看见对方在梧桐树下回头,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个模糊的笑,随即隐入雪中。

“等等!”

江野漓转身离去。

此刻他站在潮湿的马路边,霓虹灯光在积水里碎成千万片。江野漓就站在街对面,发梢还沾着雨夜的水珠,嘴角扬起熟悉的弧度。记忆与现实轰然相撞,那天未说完的道歉,此刻化作喉咙里翻涌的铁锈味。

“对啊……道歉啊。对不起对不起…”

他机械的重复着,祈望着得到一丝宽恕。

我……他会原谅我吗?

对面江野漓缓缓摘下眼镜,用袖子擦了擦。这个动作他做过无数次,可此刻却显得那么陌生。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泉伊却听不见任何声响,只看见江野漓张开双臂,校服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那年他在操场终点线等他时的模样。

所有理智都被飘落的雪幕冲走,他朝着那抹虚影狂奔。积雪溅湿裤脚,心跳震得耳膜生疼。他终于懂了,原来自始至终,自己追逐的不是光明,而是一个永远停在雪季的少年。

请等等我…带我走吧……

泉伊不顾一切地冲过马路,飘雪打湿了他的睫毛,视线模糊成一片。但他还是准确地捕捉到了江野漓的身影——那人站在雪色中,勾勒出单薄的身形。

当泉伊终于跌跌撞撞地扑进江野漓怀里时,他闻到了熟悉的消毒水味,混杂着淡淡的茉莉花香。江野漓的胸膛比他想象中要温暖。

"对不起..."泉伊把脸埋进江野漓的颈窝,声音闷闷的。他能感觉到江野漓的身体微微颤抖,温柔的雪花顺着对方的发梢飘落在自己脸上。

江野漓的手臂慢慢环住他的后背,力道由轻到重,最后紧紧箍住他,像是要把这具身体揉进骨血里。泉伊能感觉到对方的手指在自己脊背上无意识地抓挠,隔着湿透的校服传来细微的刺痛。

雪顺着他们相贴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谁的泪水。泉伊贪恋地呼吸着江野漓身上的气息,那是一种混合了药香和雨水的独特味道。江野漓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衣物传来,像冬日里的一杯热茶,温暖得让人眼眶发热。

他们就这样站在雪中紧紧相拥,谁都不愿意先松开手。江野漓的下巴抵在泉伊肩头,呼吸渐渐平稳。泉伊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与自己逐渐同步,在雨声中奏出和谐的韵律。

这一刻,所有的言语都显得多余。泉伊只是更用力地抱紧怀中的人,仿佛这样就能把所有的歉意、眷恋和不舍都传递过去。

江野漓回应似的收紧手臂,指尖在他后背轻轻画着圈,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雪还在下,但他们已经不在乎了。

“砰!”

一片血色。

你看,天上怎么下雪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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