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重天的罡风渐渐止息，破碎的云层间漏下斑驳天光。林青玥跪坐在云端浮玉上，染血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枚残佩。温润的玉面突然传来细微震颤，蛛网般的裂纹中渗出冰蓝雾气，在她面前交织成熟悉的身影。
"霜儿！"林青玥猛地前倾，发间玉簪应声而落。她伸手去抓那片虚影，却见穿透掌心的冰晶簌簌坠落，在云层上绽开朵朵霜花。
半透明的身影比记忆中更单薄。云清霜的幻影垂眸浅笑，广袖轻扬时，破碎的天幕突然飘起鹅毛大雪。那些雪花晶莹剔透，内里流转着细碎的星光，落在焦黑的仙土上，枯萎的九转金莲竟抽出翡翠般的新芽；覆在重伤的玄武族战士伤口，狰狞的血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一片六棱雪花飘入林青玥掌心，化作一滴滚烫的泪。
"这是......"
"我的道。"虚影的声音带着空谷回响，身后浮现万千冰棱镜，每一面都映照着不同世界的飘雪，"仙帝以夺天地造化维系统治，我愿以风雪馈赠重铸三界。"
残佩突然发出清越凤鸣，刺目的蓝光中，玉佩竟如春雪消融般渗入林青玥掌心。海量记忆洪流般涌入神识——寒玉洞里少女反复掐诀冻伤的手指，祖师殿前得知真相时攥得发白的骨节，还有无数个无人知晓的深夜里，那个对着残月练习微笑的孤单背影。
"从今往后..."云清霜的身影开始星散，化作漫天流萤，"你即是我..."
"等等！"林青玥突然扯开染血的衣襟，从贴身处取出冰晶小瓶。瓶中小凤凰正用喙轻啄瓶壁，琉璃般的眼瞳倒映着虚影。
虚影剧烈波动起来，三十三重天的风雪都为之一滞。一滴冰泪自眼角坠落，在半空凝成拇指大小的湛蓝晶体。小凤凰突然撞破瓶身，衔住晶体的瞬间，耀眼的蓝光如潮水漫过天穹。
待光芒散去，原本巴掌大的雏鸟已化作翼展三丈的冰凤，尾羽拖曳着星河般的光带。而那道虚影，只剩模糊的轮廓。
"师......父？"冰凤歪头吐出人言，稚嫩的声音惊起漫天雪浪。
林青玥将脸埋进冰凤颈间的绒毛，哽咽着指向下方。新生的冰凤顺着望去，但见被战火摧残的仙界正在复苏：倒塌的蟠桃树抽出新枝，干涸的瑶池重新蓄满灵泉，就连那些被仙帝抽干本源的星辰，都开始重新闪烁。
"唳——"冰凤清啼响彻九霄，振翅时洒落的霜华在空中凝成云清霜的模样。那幻影对着林青玥遥遥作揖，转身化作万千光点融入风雪。
自此，仙界多了桩奇谈。每年冬至子时，三十三重天外必降大雪。有人说看见雪中有凤影翩跹，有人说听见风雪里环佩叮当。唯有新任仙帝林青玥知晓，每当她批阅奏章至三更，总有一片雪花穿过重重结界，轻轻落在砚台边；每当小凤凰在修炼中跌倒，总有股无形的寒风将它托起。
百年后的冬至夜，已成仙尊的冰凤化形成功。少女模样的它跑进寝殿，拽着林青玥的袖子指向窗外。琼华宫外，今年的初雪格外不同——无数冰晶在空中交织成清晰的女子轮廓，对着她们颔首微笑，又消散在茫茫雪幕中。
冰凤少女忽然红了眼眶："师父说...她很好。"
林青玥望向风雪深处，仿佛又看见那个在测灵碑前紧张得发抖的布衣少女。她轻轻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掌心化作小小的冰莲。
"是啊，"仙帝擦去眼角的晶莹，"她化作了天地间最自由的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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