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的子时，玄天宗七十二峰笼罩在鹅毛大雪中。今年的雪下得格外大，护山大阵的结界外已经积了三尺厚的雪层。守夜的弟子们搓着手，呵出的白气在琉璃灯下凝结成细碎的冰晶。
"听执事长老说，今晚云仙尊会显圣。"刚入门的小弟子踮着脚往寒玉洞方向张望，鼻尖冻得通红。
身旁的师姐正要训斥，突然一阵刺骨的寒风卷着雪粒扑面而来。众人下意识闭眼的刹那，隐约看见风雪中浮现出一道朦胧的白影。待风停雪歇，寒玉洞前的冰台上，赫然多了个素衣银发的女子。
林青玥正在批阅奏章，突然笔尖一顿，她猛地站起身，放在案几上的茶盏被衣袖带翻，碧绿的茶汤在宣纸上洇开一片，但她无瑕顾及。
"仙帝陛下？"侍立的仙官慌忙上前。
"备轿，去玄天宗。"林青玥的声音有些发颤，"现在就去。"
当她赶到寒玉洞时，眼前的景象让她怔在原地。云清霜正坐在当年修炼的冰台上，指尖凝出的冰莲朵朵绽放，落在年轻弟子们掌心时化作精纯的灵力。有个胆大的孩子正仰着头问："仙尊，您真的化作风雪了吗？"
银发女子闻言轻笑，伸手拂去孩童发间的雪粒："你猜？"
"百年不见，倒学会装神弄鬼了？"
云清霜回首，便见林青玥抱臂立于梅树之下。那袭大红的仙帝袍服，在皑皑雪地中灼灼燃烧般醒目，发间金步摇垂落的流苏早已凝结了颗颗冰珠。
"师姐。"她起身作揖，广袖带起细碎的冰晶，"别来无恙。"
林青玥突然大步上前，伸手就要揪她耳朵，却在触及的瞬间穿透了虚影。她僵在原地，猩红的衣袖垂落在雪地上。
"只是灵体？"
"风雪凝形，维持不了多久。"云清霜的指尖轻轻拂过师姐的袖口，冰晶在织金纹路上绽开霜花，"不过喝酒应该够了。"
后山的千年老梅今年开得极好。林青玥从树根处挖出三坛陈酿，泥封拍开的瞬间，冷冽的梅香混着酒气扑面而来。
"第一坛，贺你登临仙帝。"云清霜举坛相敬。
"第二坛，谢你照顾小凤凰。"冰晶碰撞发出清响。
"第三坛......"林青玥突然按住坛口，"这坛要你答应，每年冬至都回来喝。"
月光穿过梅枝，在雪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云清霜仰头饮尽坛中酒，透明的酒液顺着下颌滑落，在半空就凝成了冰凌。
"好。"她放下酒坛时，身影又淡了几分，"只要三十三重天外还在下雪。"
天光微熹时，巡山弟子发现寒玉洞前的雪地上留着两串脚印。较深的那串沿着山道蜿蜒远去，而较浅的那串走到断崖边就消失了。崖边的冰台上，整整齐齐摆着三个空酒坛，坛口还挂着未化的霜花。
最高处的枝头，一朵红梅悄然绽放。花蕊中央，蜷缩着个拇指大小的冰雕，仔细看去，竟是只酣睡的冰凤雏鸟。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