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图书馆的共犯

帝丹高中图书馆的闭馆铃声已经响过第三遍。新一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近代犯罪手法大全》的索引页。快斗说去还书已经过了十七分钟——足够一个职业魔术师完成三套基础手法练习。

书架深处传来轻微的"咔嗒"声。新一合上书，顺着声源穿过心理学区。转弯时他故意踩响地板，果然看见快斗正把什么东西塞进管理员松本小姐的抽屉。

"偷情也要看场合。"新一压低声音。

快斗转身时，胸前的借阅证突然变成了一朵白玫瑰。他献宝似的把花递给闻声而来的松本小姐，后者脸颊立刻泛起红晕。"我们在找怪盗基德的资料，"他眨眨眼，"为了下周的课外课题。"

新一刚要反驳，松本已经打开禁阅区的柜子："如果是工藤同学的话...请用这个研习室。"她递来的钥匙上贴着"报刊储藏室"标签，却分明能打开东侧那间常年上锁的档案室。

"你给她下了什么药？"新一跟着快斗进入狭小的房间，这里堆满了装订成册的旧报纸。快斗从袖口抖出张照片——是松本和她未婚夫的合影，边缘已经泛黄。

"只是帮她找到了丢失三年的订婚戒指。"快斗用钢笔尾端撬开通风管道盖板，"在《战争与和平》精装本的书脊里。"他变魔术似的摸出枚钻戒，又立刻让它消失，"现在，看这个——"

档案室的灯光突然熄灭。快斗的手机亮起，荧光照亮他手中摊开的《东京日报》合订本。1994年8月23日的头版上，身穿白色礼服的魔术师黑羽盗一正在埃菲尔铁塔前表演悬浮术。

"你父亲。"新一指出显而易见的事实。

快斗的指尖滑向版面角落：一则关于卢森堡珠宝展的简讯，配图是枚镶嵌蓝宝石的胸针。"潘多拉之泪，"他轻声说，"和预告函里提到的是同一件。"

新一突然抢过报纸。在快斗父亲表演照片的玻璃反光处，有个模糊的人影举着长焦相机——那人左手无名指戴着枚蛇形戒指。新一呼吸一滞，这与他三年前经手的走私案中，那个逃脱的幕后主使特征完全吻合。

"怎么了？"快斗凑过来，洗发水的柠檬香盖过了档案室的霉味。

新一摇头，却暗自记下报纸日期。当他假装翻阅其他版面时，余光看见快斗从怀里掏出块古董怀表。表盖打开的瞬间，有微弱的齿轮转动声不同于普通钟表。

"时间不对。"快斗突然说。他举起怀表对着应急灯，表盘竟投射出立体影像——是张错综复杂的东京地下管网图。新一注意到图表右下角标注着"2007.8.12"。

档案室的门突然被敲响。松本小姐的声音带着颤抖："有、有警车来学校了！"

快斗迅速合上怀表，但新一已经用手机拍下了投影。两人同时冲向窗户，楼下警车的红灯刺破夜色。新一拉住要跳窗的快斗："后门。"他指向消防通道，"警卫每四十三分钟巡逻一次，现在正好是间隙。"

"你怎么知道巡逻时间？"

"上周的纵火案。"新一推开生锈的铁门，"我帮警方做过现场勘察。"

消防通道的感应灯年久失修。黑暗中快斗的怀表发出规律的"滴答"声，像是某种密码。下到三楼时，新一突然按住快斗肩膀。透过通气窗，能看见两个穿制服的人正在翻检他们的书包。

"不是普通警察。"新一眯起眼，"搜查二课的中森警部应该——"

"留着山羊胡，喜欢大喊大叫。"快斗接话，语气熟稔得像在谈论邻居大叔。当新一投来质询目光时，他无辜地摊手："电视上看过他的新闻发布会。"

新一刚要反驳，走廊传来脚步声。快斗猛地将他拉进工具间，狭小空间让两人不得不前胸贴后背。新一能感觉到快斗加速的心跳通过相贴的脊背传来，频率与怀表的走秒声奇妙地同步。

"你父亲和基德有什么关系？"新一压低声音问道。

快斗的呼吸喷在他耳后："谁知道呢？也许..."

工具间的门突然被拉开。刺眼的手电光中，新一条件反射地转身挡住快斗的脸。这个动作让搜查人员顿了一下，就是这半秒空隙，快斗已经弹出枚硬币。金属片击中消防警报器的瞬间，整栋楼响起尖锐鸣笛。

"跑！"快斗拽住新一手腕。他们在喷淋系统启动的水幕中冲向一楼，身后传来愤怒的咒骂。快斗转向楼梯间时，新一却拉着他拐进生物标本室。

"这边。"新一撬开通风井盖。当他们挤进狭窄的管道时，快斗的怀表不慎滑落。金属撞击地面的脆响引来追兵，新一却已经利落地锁死了井盖。

"那是——"

"回头再找。"新一打断他，"现在告诉我，为什么警视厅的机密档案里会有你父亲的怀表设计图？"

快斗在管道转弯处僵住了。黑暗中新一感觉到他手指微微发抖，但声音依然带着笑意："名侦探果然偷看了我的U盘。"

爬出通风系统时已近午夜。学校后门的樱花树下，新一按住快斗的肩膀："兵分两路。我去查今天的警察是谁派来的，你——"

"我去拿回怀表。"快斗变出朵蓝玫瑰别在新一领口，"里面有..."

他的话被引擎声打断。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到校门口，车窗降下露出教务主任的脸："这么晚了，你们在干什么？"

新一刚要开口，快斗突然搂住他肩膀："老师！我们、我们其实..."他演技爆发得像个纯情高中生，"在约会！"

教务主任的眼镜滑到鼻尖。新一在心底咒骂，却不得不配合演出，悄悄掐住快斗后腰的软肉。这个动作反而让场面更可信了。

"胡闹！"主任推开车门，"上车，送你们回家。"

后座上，快斗假装害羞地低头玩手指，实则用摩斯密码敲击膝盖：「怀表有追踪器」。新一望着窗外飞逝的路灯，用眨眼频率回复：「知道，已经锁定信号」。

当车停在工藤宅门前时，快斗突然惊呼："我的作业本忘在学校了！"没等主任反应，他已经跳下车，"我回去拿，表哥不用等我了！"

新一看着快斗消失在街角，转头对上一脸狐疑的教务主任："他经常这样？"

"从七岁就这样。"新一脱口而出，随即愣住——这是事实，但他本不该记得这么清楚。

卧室的闹钟指向凌晨一点十八分时，窗户传来轻响。快斗像片羽毛般落在阳台，白衬衫沾着可疑的红色颜料。他刚翻进室内，新一就把怀表拍在桌上："解释一下，为什么它会发出国际刑警的紧急频段信号？"

快斗罕见地沉默了。他取下领针拨弄表盘，怀表竟分解重组成了微型接收器。液晶屏闪烁着坐标——正是明天基德预告函中提到的那座钟楼。

"我父亲..."快斗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最后接到的任务，就是监视基德。"

新一猛地抬头。月光下快斗的侧脸线条锋利得不似少年，眼中闪烁着他熟悉的、属于狩猎者的光芒——和自己追查凶手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你撒谎。"新一按下手机播放键，扬声器传出三小时前的录音——是快斗在工具间未说完的话：「谁知道呢？也许...我就是基德？」

快斗的表情凝固了。下一秒他突然扑向新一，两人一起滚到地板上。几乎同时，窗外传来消音手枪特有的闷响，子弹击穿了新一刚才所在位置的枕头。

"狙击手！"新一贴着地板滑向电灯开关。快斗却已经甩出三张扑克牌，精准命中窗外树丛。有人影吃痛逃窜，快斗刚要追击，被新一死死拽住脚踝。

"别中调虎离山计。"新一拉开抽屉，取出备用手机，"刚才那是..."

"假警察的同伙。"快斗喘着气，从袖口抖出个窃听器——正是他假装掉落怀表时粘在对方鞋底的，"他们提到'动物园'。"

这个代号让新一血液冻结。两年前让他险些丧命的黑衣组织外围团体，就用这个代号称谓。他望向快斗，发现对方眼中闪烁着同样的震惊。

"看来..."快斗慢慢露出笑容，指尖翻出张新基德卡，「我们抓到共犯了，名侦探？」

卡片背面是手写补充：「明晚十点，钟楼见。穿方便跑的衣服。——你亲爱的表弟」

新一烧掉卡片时，在灰烬中发现颗微型胶囊。掰开后是张记忆芯片，插入电脑后显示出一份加密档案——1994年8月23日，黑羽盗一在巴黎的演出实际上是为国际刑警做的诱饵行动。

而档案最后一行让他屏住呼吸：

「行动代号：潘多拉

协作人员：工藤优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