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恩人（2）

深红色的军刀涡轮像道血影掠过玫瑰园入口，引擎嘶吼卷起的风把枯叶拍在观景台防弹玻璃上。我捏着望远镜的手指骨节发白，牙根咬得酸胀——那疯狗克劳德的车轮，就他妈碾在埋满C4的死亡路面上！引信没爆。下面负责监控的兄弟声音在无线电里抖得像筛糠：“Boss……压力传感没触发！他……他车重不对？还是……”

车窗突然降下。一只缠着战术手套的手探出来，随意地往路边废纸堆里甩出个牛皮纸包裹。动作干脆得像扔垃圾。天上盘旋的G3飞翼群只是歪了歪惨白的盲眼脑袋，裂开的嘴无声开合，真就他妈看着！

“捡回来！”我对着无线电低吼，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一个穿防弹衣的年轻forrelli像受惊的兔子窜出去，连滚带爬抓起包裹又窜回来，脸色比死人还白。包裹上潦草的字迹像嘲讽的涂鸦：

> **2022年GTA3引擎S星玩家工作室自制大型MOD

> 侠盗猎车手：弗雷利的救赎

> ——R星再不开发GTA6，怕是民间自个儿整出来了！

> ——油管评论**

操！

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2022年？油管？现在他妈是九十年代！维赛迪派他的疯狗就为了送这堆狗屁不通的垃圾来消遣我？！

我一把扯开包裹。一张光盘滑出来，砸在堆满弹壳的桌面上。底下是厚厚一叠打印纸，标题刺眼：《侠盗猎车手：弗雷利的救赎 - 完整剧情设定及结局纲要》。我粗暴地翻动着，纸页哗啦作响，目光被最后几页死死吸住。

> **最终章：血偿与复兴**

> *玩家操控角色：乔瓦尼·弗雷利（Freddie）*

> **目标1：** 潜入利昂家族安全屋，用狙击步枪处决背叛的盟友托尼·西普莱尼（利昂家族教父）。

> **目标2：** 前往海岸之谷灯塔，击杀逃亡的冷血杀手克劳德·斯平德。

> **结局动画：** 乔瓦尼·弗雷利肃清自由城敌对势力，弗雷利家族重登巅峰。

> *（注：原计划加入与罪城之王汤米·维赛迪的决战剧情，因R星法律警告侵权风险取消。）**

纸上的字像烧红的针，扎进眼球。

复兴家族？杀死托尼？杀死克劳德？甚至……杀死维赛迪？

荒谬！

托尼·西普莱尼现在就带着人在圣马可区另一头布防！我们刚一起喝过压惊的劣质威士忌，骂着维赛迪是条该下地狱的疯狗！结盟的誓言还他妈热乎着！

“电脑！”我喉咙发紧，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手下立刻把一台沾着油污的老式笔记本怼到我面前，屏幕幽幽亮起。光盘塞进去的摩擦声像指甲刮黑板。

硬盘狂转。屏幕闪烁，跳出粗糙的3D建模画面——绝对是自由城！波特兰的破败码头，斯唐顿的霓虹，海岸之谷生锈的灯塔……视角在晃动，像有人举着摄像机在跑。

画面切换。阴暗的室内，布满灰尘的百叶窗缝隙透进光。一个穿着黑色西装、头发梳理整齐的3D模型背对镜头，肩头扛着一把夸张的狙击步枪。模型的脸转过来一点——虽然粗糙得像橡皮泥捏的，但那眉眼，那酒红色西装的轮廓……是我！乔瓦尼·弗雷利！

镜头猛地推向窗外对面楼宇的一个窗口。窗口里，另一个3D模型背对着坐在转椅上——黑色西装，微秃的头顶，侧脸线条硬朗。托尼·西普莱尼！

游戏里的“我”举枪，瞄准镜十字线稳稳套住托尼的后脑勺。

砰！

沉闷的枪响（电脑喇叭模拟的）！血花和脑浆在粗糙的像素画面中炸开！托尼的模型像截木头一样栽倒！

画面再切。狂风呼啸的海岸之谷灯塔顶端。一个穿着黑皮衣、工装裤的3D模型（克劳德·斯平德）正背对着调试一台无线电。“我”（游戏模型）从楼梯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换上了一把霰弹枪（图标显示是“截短霰弹枪”）。

“我”举枪。

克劳德的模型闻声回头，那张像素脸上毫无表情。

轰！

霰弹枪的火焰特效吞噬了整个屏幕！克劳德的模型被打得向后飞起，撞碎腐朽的木栏杆，坠向下方翻滚的黑色海浪！

屏幕下方跳出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幕，伴随着一个年轻男人兴奋的解说配音（文件信息显示录制于2022年）：

“搞定！兄弟们看到没？这就是咱MOD的True Ending！弗雷利家族才是自由城真·主角！什么沉默杀手，什么黑手党教父，统统干碎！记得三连啊兄弟们！”

视频结束。屏幕暗下去，映出我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和一双因极度震惊和荒谬而瞪大的眼睛。笔记本风扇还在徒劳地嗡嗡作响，像垂死的苍蝇。

2022年。

游戏结局。

我杀了托尼？杀了克劳德？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混杂着冰凉的恐惧和一种被命运恶意嘲弄的眩晕感。维赛迪……他送来这个……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一股冰冷的、带着火药和皮革味道的气息，毫无征兆地喷在我的后颈上。

心脏瞬间停跳！

我像生锈的齿轮般，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托尼·西普莱尼。

就站在我身后半步远的地方。黑色西装一丝不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深得像两口枯井，死死地盯着我。他手里那把标志性的、锯短了枪管和枪托的温彻斯特M1887霰弹枪，黑洞洞的、散发着死亡油光的枪口，正稳稳地抵在我的胸口心脏位置。

距离近得我能看清他指关节扣在扳机护圈上的、用力到发白的骨节。

空气凝固了。观景台上死寂一片，只剩下我粗重得像拉风箱的喘息，和电脑硬盘最后一丝微弱的旋转嗡鸣。窗外的硝烟味和楼下隐约的地狱犬吠叫，都变得无比遥远。

托尼的目光，从我惨白的脸，缓缓移向桌面上那张定格着粗糙游戏画面的电脑屏幕——屏幕上，那个像素版的“乔瓦尼·弗雷利”，正举着狙击枪，瞄准着像素版的“托尼·西普莱尼”的后脑勺。

他扯了扯嘴角，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冰冷的弧度。

“解释。”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锋，每一个字都刮着骨头，“或者，我现在就帮你把那个‘结局’……提前演完。” 霰弹枪的击锤，在他拇指下，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的轻响。

咔哒。

电子游戏结局，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