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恩人（1）

波特兰的空气闻起来像打翻的垃圾桶混着劣质火药。赫伯恩高地公园的观景台成了临时指挥所，脚下踩着的不再是修剪整齐的草坪，是散落的弹壳、压瘪的罐头和烧焦的家族旗帜碎片。酒红色西装的袖口蹭上了墙灰，MP5冰凉的金属护木抵着肩窝，这感觉比握方向盘踏实。

维赛迪的疯狗军团像跗骨之蛆。G1地狱犬的吠叫在下水道里此起彼伏，G3飞翼那帮瞎眼白蝠的影子时不时掠过被霓虹藤蔓侵蚀得斑驳的楼宇外墙。妈的，整个自由城，他专盯着我们弗雷利家和西普莱尼的利昂家咬！斯唐顿岛的日本矮子和海岸之谷的哥伦比亚毒骡他碰都不碰！就认准了波特兰，认准了我们这些“老乡”。

政府和条子那群废物早跟着残存的国民警卫队缩到海岸之谷去了，美其名曰“保存有生力量”。

卡拉翰大桥？现在叫卡拉翰废墟了。那些活见鬼的变异藤蔓像发情的巨蟒，把钢筋水泥绞成了麻花。渡船码头沉得连个泡都不冒。了，托尼的人想用快艇冲出去报信，连人带船被拍成了罐头肉酱。波特兰成了个扎扎实实的铁皮罐头，还是被疯狗舔过的那种。

上次维赛迪隔着半条街用扩音器喊话，要我们交出那个像阴沟老鼠一样藏起来的克林顿。现在扩音器里那个慵懒又带着毒刺的声音，穿过硝烟和低阶感染者的嚎叫，清晰地砸在每个人耳朵里：

“乔瓦尼·弗雷利……乖侄子。出来聊聊？你叔叔桑尼……可想你了。”

操！

MP5的握把被我捏得咯吱作响。桑尼。那个名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脑子里。泳池边的血，霰弹枪的轰鸣，维赛迪那张溅着血点、带着监狱淬炼出来的冷酷的脸……他杀了我叔叔，像宰条挡路的狗。现在，他想让我这条“小狗”也摇着尾巴凑到他跟前，然后拴上他血十字的狗链？

做梦。

“Boss，确认了。” 一个穿着沾满油污夹克的家族成员猫着腰跑上来，压低声音，手指紧张地搓着裤缝，“赫伯恩高地公园，从玫瑰园入口到喷泉广场，马路下面……都埋好了。C4，足够把半条街送上天。引信是压力传感加遥控双保险，万无一失。” “只要他那辆鬼车敢开上高地……Boss，我保证连他妈的车漆都给他扬成分子！”

维赛迪那辆霓虹超跑，藤蔓共生体……想到那玩意儿变成漫天燃烧的碎片和恶臭的浆液，一股扭曲的快感顺着脊椎爬上来。这才配得上我叔父那条命！桑尼·弗雷利死在星岛府邸的M4下，他汤米·维赛迪，就该死在自由城波特兰的C4火海里！礼尚往来！

我点点头，没说话，目光死死盯着下方那条蜿蜒穿过公园、连接着被血十字占据的东区和我们勉强控制的圣马可区的马路。赫伯恩高地。地势够高，视野开阔，马路够宽，能容下他那辆嚣张的超跑。更重要的是，这里……是通往圣马可红灯区最后一道像样的防线。维赛迪要啃下这块硬骨头，这里是必经之路。诱饵？我就是最大的诱饵。

把他引到这里，成了眼下唯一的难题，也是最大的赌注。

“把风声放出去，” 我抓起桌上那支属于桑尼叔父的、镶金边的老式马格南，冰凉的金属触感压住指尖的微颤，“就说弗雷利家的年轻教父，乔瓦尼·弗雷利，在赫伯恩高地公园里……恭候维赛迪先生大驾。” 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钉子，“想谈？让他一个人，开车来。”

心腹愣了一下：“Boss，这太险了！那疯子怎么可能——”

“他会来，” 我打断他，手指摩挲着左轮枪管上桑尼名字的缩写刻痕，瞳孔里映着深不见底的疯狂赌注，“他冲我这张脸来的，桑尼的脸，” 我扯出一个冰冷的笑，“他忍不住。”

远处又传来一阵爆炸声，火光映亮了斯唐顿岛方向的夜空。大概是CJ那小子开的九头蛇又在和G3飞翼缠斗。还有Ceser的阿帕奇，那嗡嗡声像只烦人的大苍蝇。自由城在燃烧，在腐烂。而我们这些“旧时代的残党”，守着最后一点地盘，等着和一个从南边来的迈阿密疯子玩一场致命的捉迷藏。

汤米•维赛迪…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马格南冰冷的枪身。

来吧，疯子…赫伯恩，我给你准备了盛大的“弗雷利式”欢迎礼。

桑尼叔父的债， 今天，连本带利，一炸清算。

炸到骨头渣子都不剩。

…

“Boss！” 另一个瞭望点的兄弟突然低吼，声音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有车来了！东边！”

心脏猛地一沉，随即被更汹涌的怒火顶了上来。我扑到观景台边缘，举起望远镜。

暮色沉沉，硝烟弥漫。但那个身影，太扎眼了。

不是维赛迪那辆花枝招展的鬼车。

一辆深红色的、线条粗犷凶悍的老式肌肉车，咆哮着碾过破碎的路面，像一头出笼的野兽，卷着尘土和死亡的气息，笔直地朝着赫伯恩高地公园下方的马路冲来！

军刀涡轮！

那坨冷面狗屎坐在里面，维赛迪的猎犬！

他怎么会在这里？维赛迪那个穿夏威夷衫的疯子呢？难道他妈的躲在后面看戏？！

望远镜的视野里，那辆深红色的肌肉车没有丝毫减速的迹象，引擎的咆哮声甚至盖过了远处的零星枪声，以一种决绝的、疯狂的速度，直冲那条埋满了足以将半条街掀上天的C4的死亡之路！

操！

计划全乱了！

手指死死抠着冰冷的观景台栏杆，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MP5的枪口无意识地对准了下方那辆越来越近的红色野兽。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维赛迪的试探？克劳德的独自行动？还是……那个疯子算准了我会埋炸药，故意派这条疯狗来趟雷？！

“Boss！他冲过来了！要……要引爆吗？！” 旁边负责遥控器的兄弟声音都变调了，手指悬在那个猩红色的按钮上方，剧烈地颤抖着。

引爆？

炸死克劳德·斯平德？

炸掉我们精心布置、等着给维赛迪送葬的最后一张牌？

望远镜里，军刀涡轮的车轮卷起碎石和尘土，车头已经压上了玫瑰园入口那段该死的、下面填满了烈性炸药的马路！

“等等！”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