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赤晶荆棘
圣城东墙的警报钟声撕裂了午后的宁静，如同濒死巨兽的哀嚎。黎白跟着人流涌上高耸的城垛，咸腥的风裹挟着焦糊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腐败的甜腻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他几乎窒息。
视野瞬间被紫黑色的潮水淹没。
那不是水，是活着的、蠕动的黑暗。无数拳头大小、甲壳泛着油亮紫光的“蚀骨甲虫”汇聚成汹涌的浪潮，疯狂地拍打着笼罩圣城的半透明能量结界。虫颚开合，喷吐出粘稠的、冒着刺鼻白烟的酸液，嗤嗤作响地腐蚀着结界光膜，留下蛛网般迅速蔓延的黯淡裂痕。每一次酸液喷溅，都伴随着结界发出不堪重负的低沉嗡鸣，光芒随之明灭不定。
“稳住能量节点！” “快！晶粉补给！” 守卫的吼声在城头此起彼伏，恐慌像无形的瘟疫在人群中蔓延。
就在结界一处薄弱点发出刺耳的碎裂声，眼看就要被虫群突破的瞬间——
一道赤红如血的流星，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悍然砸入虫潮最密集之处！
轰隆！
狂暴的气浪夹杂着灼热的高温瞬间扩散，将最前排的蚀骨甲虫掀飞、汽化！烟尘碎石中，赤筝的身影傲然挺立。燃烧着暗焰的红袍在腥风中猎猎狂舞，如同战旗。她手中那柄狰狞的天谴之矛嗡鸣震颤，矛尖直指苍穹，仿佛在召唤雷霆。
“杂碎。” 冰冷的两个字从她唇间吐出，带着绝对的蔑视。
虫群短暂的停滞被更加疯狂的尖啸取代。如同接到了指令，潮水般的甲虫放弃了攻击结界，转而从四面八方扑向那一点赤红！它们喷吐的酸液在空中交织成一张致命的紫黑色巨网，兜头罩下！
赤筝眼中寒芒一闪。她甚至没有移动脚步，只是将天谴之矛猛地向脚下的城墙一插！
嗡——！
以矛尖为中心，无数暗红色的、棱角狰狞的晶簇如同沉睡的巨兽苏醒，瞬间破开坚硬的石砖，疯狂向上生长、蔓延！它们交错、堆叠，形成一片巨大而尖锐的荆棘丛林，将赤筝的身影包裹其中。
嗤嗤嗤——！
酸液暴雨般泼洒在赤红色的晶簇丛林上，瞬间腾起浓密刺鼻的白烟。坚固的晶簇表面被迅速腐蚀，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蛛网般的裂痕飞速蔓延。几根较细的晶柱在酸液的持续侵蚀下轰然断裂、崩塌！
“赤筝大人！” 有守卫失声惊呼。
透过晶簇的缝隙，黎白看到赤筝的身影在酸雾中若隐若现。她的红袍边缘被腐蚀出焦黑的破洞，但她握矛的手稳如磐石，眼神冷冽依旧。
“别分神！” 赤筝的厉喝穿透酸雾和虫鸣，“守住你们的节点！”
她猛地旋身，天谴之矛划出一道凄厉的半月弧光。矛身扫过之处，晶簇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瞬间爆裂！无数尖锐的晶片如同最狂暴的霰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向四面八方激射！
噗噗噗噗！
密集的穿透声响起。被晶片击中的蚀骨甲虫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纷纷爆裂，粘稠的紫黑色体液和碎裂的甲壳四散飞溅。虫潮的攻势为之一滞。
然而，虫群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更多的甲虫悍不畏死地填补了空缺，其中一只体型明显大上一圈、甲壳呈现暗金色的虫王，悄无声息地绕过了晶簇屏障，振动着发出金属摩擦声的翅膀，如同一支淬毒的紫金箭矢，带着刺耳的尖啸，直扑城墙上几名正在输送能量晶粉、毫无防备的平民！
“小心！” 刚刚下学就收到贺雅消息，前来支援的黎白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恐惧和一股莫名的冲动同时攫住了他。他甚至没看清自己是怎么动的，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冲了出去！他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脖子上那枚残破的木雕护身符传来的微弱暖意——那是故乡最后的气息！
“滚开！” 他嘶吼着，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紧握的护身符残片狠狠砸向那只俯冲而下的虫王！
时间仿佛被拉长。
护身符脱手的瞬间，一点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翠绿色光芒，在残破的木纹深处骤然亮起！
那光芒如此微弱，在铺天盖地的紫黑虫潮和赤红的晶爆光芒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然而，当那点微弱的绿光接触到虫王暗金色甲壳的刹那——
嗡！
一股无形的、充满生机的涟漪以绿光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
俯冲的虫王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墙，庞大的身躯在半空中猛地一僵！它高速振动的翅膀瞬间停滞，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不仅仅是它，所有被这微弱绿光涟漪波及到的蚀骨甲虫，无论大小，动作都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它们复眼中疯狂嗜血的光芒，被一种茫然的、近乎恐惧的呆滞所取代！
这凝滞只持续了不到半秒。但对于城头的守卫和赤筝来说，足够了！
一道撕裂视野的赤红匹练后发先至！
赤筝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黎白身前，红袍带起的劲风刮得黎白脸颊生疼。她手中的天谴之矛化作一道审判的雷霆，精准无比地从那只僵直的暗金虫王复眼之间贯穿而入！
噗嗤！
粘稠的紫黑色浆液混合着碎裂的甲壳爆开。虫王连惨叫都未及发出，庞大的身躯便被狂暴的赤红能量从内部撑爆，化为漫天腥臭的污雨！
“不要命了吗？！” 赤筝一把揪住黎白的衣领，将他狠狠拽回相对安全的晶簇屏障之后。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那双总是冷冽如冰的眼眸深处，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她刚才看得清清楚楚！那点微弱的绿光…那纯粹而古老的、属于万物本源的气息…莱菔！但为什么…为什么那气息深处，缠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沉甸甸的哀伤？
就在这时，一道沉稳而带着穿透力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般在混乱的城头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筝！”
奕毕俄斯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最高的结界能量塔顶端。狂风卷起他蓝色的长发和长袍，猎猎作响。他的目光穿透混乱的战场，精准地落在赤筝和惊魂未定的黎白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带黎白去地脉核心——立刻！” 奕毕俄斯的声音斩钉截铁，指向圣城大地的深处，“黑潮侵蚀了大地泰坦，只有流淌着万物之血的人子，才有可能安抚住盖亚暴走的遗力！它在悲鸣，它在撕裂自己！再晚，圣城根基就要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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