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不归山深处,风雨终于有了渐歇的迹象。铅灰色的云层裂开缝隙,漏下几缕惨淡的夕照,却驱不散山林间弥漫的、带着腐朽气息的湿冷。
朝不知背着昏迷的江宁风,每一步都踏在泥泞崎岖的山路上,溅起浑浊的水花。他的呼吸粗重而平稳,玄色的劲装早已湿透,紧贴在精瘦却蕴含着惊人力量的背脊上。江宁风伏在他背上,头无力地垂在他肩窝,湿漉漉的白发蹭着他的脖颈,冰冷一片。那点残酒带来的微末暖意早已耗尽,朝不知只觉得肩上的分量越来越沉。
玉初颜抱着鹤辞紧随其后。她步伐稳健,但锁麟鞭一直虚垂在鹤辞身侧,警惕的目光不时扫过两侧幽暗的密林。鹤辞的脸色虽然不再青灰,呼吸也平稳了许多,但依旧昏迷不醒,小巧的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在承受着某种梦魇。玉初颜的心始终悬着,目光掠过朝不知冷硬的背影时,复杂难言。
落在最后的是白川。他一瘸一拐,拄着那把沾满瘴鬼黑血的匕首,每一步都牵扯着腿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却硬是没哼一声。他一边走,一边警惕地回望,确保没有追兵或残余的瘴鬼跟上来。他的眼神在江宁风苍白的脸和朝不知沉默的背影之间逡巡,带着探究和尚未完全消散的疑虑。
沉默在五人,确切地说,是三个清醒的人,两个昏迷的人之间蔓延,只有脚步声、喘息声和雨水从树叶滴落的“啪嗒”声。一种极其脆弱、建立在共同危机之上的临时同盟关系,在风雨后的死寂中显得格外微妙。
终于,在暮色彻底吞噬山林之前,前方密林的缝隙间,隐约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地带,以及一座……建筑的轮廓。
那是一座废弃的山间驿站。断壁残垣,大半边屋顶都已坍塌,露出黑黢黢的椽子,像巨兽的肋骨。腐朽的木门歪斜地挂在门框上,在风中发出“吱呀——吱呀——”令人牙酸的呻吟。驿站前的空地荒草丛生,散落着碎裂的车辕和不知名的兽骨,透着说不出的荒凉和诡异。
“前面有地方落脚。”朝不知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疲惫。他率先朝着驿站走去。
玉初颜犹豫了一瞬,看了一眼怀中的鹤辞,终究还是跟了上去。白川吐了口气,也加快了脚步。
驿站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破败。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尘土味和一种若有若无的动物腥臊气。大堂里堆满了朽木和瓦砾,几张缺胳膊断腿的桌椅翻倒在地。唯一还算完整的,是大堂角落一处靠近残存墙壁的地方,地面相对干燥,头顶的屋顶也勉强能遮住风雨。
朝不知小心地将江宁风放下,让他靠坐在相对干燥的墙边。江宁风依旧昏迷着,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气息微弱。
“阿烬…”昏迷中的江宁风无意识地呓语了一声,眉头痛苦地拧紧。
朝不知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面无表情地探了探他的脉门,眉头紧锁。江宁风的内伤比他预想的还要重,强行施展星轨定穴又透支了根本,加上淋雨受寒,情况很不妙。
玉初颜也小心地将鹤辞安置在江宁风旁边不远处,让她躺平。她仔细检查了鹤辞的脉搏和气息,发现虽然平稳,但体内似乎还有一丝顽固的阴冷盘踞,并未根除。她看向朝不知,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鹤辞她…体内的毒?”
“幽冥引的根子还在。”朝不知没有看她,一边撕下自己还算干净的内衫下摆,擦拭江宁风脸上的泥污和血迹,一边冷冷道,“我的血只能暂时压制,祛除不了根源。需要特定的解药,或者…她自己的手段。”他指的是鹤辞本身的医术和抗毒能力。
玉初颜的心沉了下去。她默默地从自己随身的荷包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倒出一颗清香扑鼻的碧色药丸,小心地喂入鹤辞口中。这是青麟宗秘制的“清心护元丹”,希望能暂时护住她的心脉。
白川拖着伤腿,在驿站大堂里转了一圈,仔细检查了门窗和各个角落,确认没有隐藏的危险。他找了点相对干燥的朽木,在大堂中央的空地上费力地生起了一小堆篝火。橘红色的火苗跳跃起来,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和光亮,驱散了些许阴冷和黑暗,也让众人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丝。
温暖的火光映照着几张疲惫而狼狈的脸。
“喂,”白川一边往火堆里添着细枝,一边看向朝不知,打破了沉寂,语气带着直白的探究,“你叫朝不知?和这位江道长…什么关系?他为什么叫你‘阿烬’?”他的目光在昏迷的江宁风和朝不知之间来回扫视,显然对断魂崖下江宁风那一声石破天惊的呼喊记忆犹新。
玉初颜也抬起头,看向朝不知。这也是她心中的疑问。这个少年太过神秘,手段也太过诡异。
朝不知正用沾湿的布条擦拭江宁风冰冷的手。火光跳跃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动作细致地将江宁风的手擦干净,然后轻轻放下。
“旧识。”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声音没什么起伏,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旧识?”白川显然对这个模糊的答案不满意,他挑了挑眉,带着点江湖人特有的直爽和固执,“什么样的旧识能让他把命交给你?那可是玄天观的镇派法器!还有你那手引血祛毒的本事,可不像普通江湖路数。”
玉初颜也接口道,语气带着审视:“朝公子,我们萍水相逢,本不该多问。但鹤辞重伤未愈,江道长昏迷不醒,白兄也负了伤。如今我们困在这不归山中,前有未知凶险,后可能有追兵。坦诚些,或许对大家都好。”她的话语虽然客气,但锁麟鞭的鞭柄却在她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
朝不知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白川和玉初颜。火光在他漆黑的眸子里跳跃,却映不出多少温度。
“名字重要吗?”他反问,声音依旧平淡,“他叫我阿烬,是因为八年前,在一个破庙里,他给了快要冻死的‘阿烬’一条围脖。我救他,是因为他刚才把命交给了我。”他指了指江宁风,又指了指自己怀里的九霄环佩,“就这么简单。”
他顿了顿,看向白川:“至于你,白川,断魂崖下,你本可以独自脱身,却选择留下挡瘴鬼。”他的目光又转向玉初颜,“你,玉初颜,明知玄天观凶险,依旧为了师妹杀上山门。”
“名字、来历、手段……”朝不知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却又奇异地透出一点近乎冷酷的坦诚,“在这鬼地方,都不如‘想活着’和‘肯拼命’来得实在。你们若觉得我不可信,”他指了指驿站残破的大门,“门在那边。带着你们的人,随时可以走。”
一番话说得白川和玉初颜都沉默了。尤其是那句“想活着”和“肯拼命”,像一把钝刀子,剖开了他们此刻最真实的处境。白川挠了挠头,咧了咧嘴,没再追问。玉初颜抿紧了唇,目光复杂地看着朝不知,又看了看昏迷的妹妹和江宁风,最终也移开了视线。驿站里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就在这时。
“唔…”一声微弱的呻吟响起。
玉初颜猛地转头,惊喜地扑到鹤辞身边:“鹤辞!你醒了?!”
只见鹤辞长长的睫毛颤抖着,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起初还有些迷茫和涣散,像蒙着一层雾气。但很快,雾气散去,露出如同初生小鹿般纯净、灵动,又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懵懂神采。
“姐…姐姐?”鹤辞的声音软糯沙哑,带着点不确定。她看清了玉初颜焦急的脸庞,又茫然地转动眼珠,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破败的驿站、跳跃的篝火、靠墙昏迷的陌生白发男子、拄着匕首、身上带伤、正咧嘴对她笑的精悍青年,还有…那个坐在火堆旁、侧脸冷峻、正擦拭着一柄短刀的玄衣少年。
“这是…哪里呀?”鹤辞小声问道,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浑身乏力。
“别动!”玉初颜连忙按住她,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你中毒了,刚缓过来,好好躺着。我们在不归山的一个废弃驿站里,暂时安全。”
“中毒?”鹤辞眨巴着大眼睛,努力回忆着,小脸皱成了一团,“我…我记得闻到一股很香很甜的雾…然后…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身体微微瑟缩了一下。
玉初颜心疼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没事了,没事了,姐姐在呢。多亏了…朝公子,暂时压制了你体内的毒。”她示意了一下朝不知的方向。
鹤辞顺着姐姐的目光望去,正好对上了朝不知转过来的视线。那眼神平静、深邃,没什么情绪,却让鹤辞莫名地觉得有点…冷。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怯生生地小声道:“谢…谢谢朝公子。”
朝不知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便又低头擦拭他的短刀,仿佛那刀比眼前的人更重要。
“对了!”鹤辞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小手在身上摸索起来,很快摸到了那个绣着草药纹样的药囊。她松了口气,宝贝似的抱在怀里,然后又可怜兮兮地看向玉初颜,声音带着点撒娇的鼻音:“姐姐…我…我有点冷…还有点…想吃糖丸…”
玉初颜一愣,随即失笑,又是心疼又是无奈。这小丫头,刚捡回半条命,就惦记着她的糖丸了!那是鹤辞用各种草药精华和蜂蜜特制的“百草蜜饯”,既是零嘴,也能提神益气。
“好,姐姐给你找。”玉初颜宠溺地应着,在药囊里翻找起来。
一旁的朝不知擦拭短刀的动作顿住了。他抬起头,看向鹤辞。
鹤辞感受到他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小舌头,脸颊微微泛红,小声解释:“那个…糖丸是用甘草、薄荷、陈皮还有一点点蜂王浆做的…甜甜的,吃了身上暖和…”她一边说,一边偷偷瞄着朝不知冷峻的脸,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像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
白川在一旁看得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哈哈哈!小丫头命真大!刚解了毒就想吃糖!有出息!比那些哭哭啼啼的强多了!”
玉初颜终于找到了一个小巧的玉盒,打开盖子,里面是几颗琥珀色、散发着淡淡草药清香的蜜丸。她取出一颗,小心地喂到鹤辞嘴边。
鹤辞张开小嘴,像只嗷嗷待哺的雏鸟,满足地将糖丸含进嘴里,腮帮子立刻鼓起一小块,满足地眯起了眼睛,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仿佛所有的痛苦和阴霾都被这一颗小小的糖丸驱散了。
“唔…好甜…”她含糊不清地说着,眼角弯成了月牙儿。
这纯粹而温暖的画面,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在这阴冷破败的驿站里漾开了一圈微澜。连朝不知那万年冰封般的侧脸线条,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似乎也微不可察地柔和了那么一丝丝。
然而,这短暂的温馨并未持续太久。
“咳…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了宁静。
靠在墙边的江宁风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痛苦地蜷缩起来,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口中涌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金纸一般,气息更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江道长!”玉初颜惊呼。
“江瞎子!”朝不知脸色剧变,瞬间丢开短刀,一个箭步冲到江宁风身边,扶住他瘫软的身体。触手一片冰凉!
“不好!他内腑伤势爆发了!”白川也霍然起身。
玉初颜连忙放下鹤辞,也凑了过来,手指迅速搭上江宁风的腕脉,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脉象乱如散沙,气若游丝…这是油尽灯枯之兆!”
“阿烬…”江宁风在剧痛和昏迷中,无意识地抓住了朝不知的手臂,指尖冰冷刺骨,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声音破碎得几乎听不清,“冷…好黑…”
朝不知的心猛地一沉!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江宁风的伤势有多重!强行催动星轨定穴,又是在重伤之下,几乎耗尽了他的本命元气!普通的疗伤药根本没用!
“鹤辞!”朝不知猛地转头,目光锐利如刀,直射向刚刚苏醒、还含着糖丸的少女,“你身上,有没有吊命的药?能激发潜力的那种!不管多霸道!”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迫,甚至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鹤辞被他凌厉的眼神吓得一哆嗦,嘴里的糖丸都忘了嚼。她看着江宁风惨烈的模样,小脸也白了。她连忙在药囊里急切地翻找起来,小手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
“有…有‘回光返照丹’!但…但是…”鹤辞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翻出一个小小的、贴着血红符箓的瓷瓶,“这药…是用七种剧毒之物配合千年参王炼的…能强行激发所有潜力,吊住一口气…可…可药效过后,轻则经脉尽废,重则…当场毙命啊!” 她紧紧攥着瓷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求助般地看向玉初颜和朝不知,“不能吃…不能吃的…”
回光返照丹!名字就透着不祥!这是真正的虎狼之药,绝境中用来交代后事的!
玉初颜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朝不知:“朝公子,这…”
朝不知盯着那个小小的、仿佛装着阎王帖子的瓷瓶,又低头看着怀中气若游丝、身体正迅速变冷的江宁风。火光跳跃在他脸上,明暗不定。他的眼神剧烈地挣扎着,痛苦、犹豫、决绝…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寒潭。
他缓缓伸出手,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给我。”
“可是…”鹤辞还想说什么。
“给我!”朝不知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斩断一切后路的决绝!他盯着鹤辞的眼睛,那眼神中的压力让鹤辞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将瓷瓶递了过去。
朝不知接过瓷瓶,毫不犹豫地拔掉瓶塞,倒出一颗龙眼大小、通体赤红、散发着浓郁腥甜气息的药丸!那药丸一出现,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灼热了几分。
“朝公子!三思!”玉初颜急声道。
白川也皱紧了眉头:“小子,这药…”
朝不知充耳不闻。他捏开江宁风紧闭的牙关,将那枚赤红色的“回光返照丹”塞了进去!然后,他拿起地上江宁风那个沾满泥水的酒葫芦(里面早已空空如也),毫不犹豫地咬破自己的手腕!
“呃!”玉初颜和白川都惊住了!
殷红的鲜血瞬间涌出!朝不知将手腕凑到江宁风嘴边,温热的、带着奇异灼热气息的血液混着那霸道无比的药丸,强行灌入江宁风口中!
“咽下去!**江瞎子**!给我咽下去!”朝不知低吼着,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他用力捏着江宁风的下颌,迫使那混合着鲜血和剧毒丹药的液体流入他的喉咙!
“咕咚…”昏迷中的江宁风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喉头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药力混合着朝不知那蕴含奇异力量的血,瞬间在江宁风体内爆发!
“嗬——!”江宁风的身体猛地弓起,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活虾!一股极其狂暴、灼热的气息从他体内轰然冲出!他惨白的脸上瞬间涌起病态的潮红,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剧烈地转动,额头上青筋暴起,血管如同蚯蚓般在皮肤下蠕动!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仿佛随时要散架!
“稳住他!”朝不知死死按住江宁风挣扎的身体,对玉初颜和白川吼道!
玉初颜和白川立刻上前,分别按住江宁风的肩膀和双腿。鹤辞也挣扎着爬过来,小手飞快地在江宁风胸口几处大穴上拂过,暂时疏导那狂暴的药力。
江宁风的身体在三人压制下依旧剧烈地痉挛、抽搐。他猛地睁开双眼!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眸子,此刻却是一片赤红!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破碎的星芒在疯狂旋转、炸裂!痛苦、混乱、狂暴…种种情绪在其中交织!
“呃啊——!!!”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吼从他喉咙里爆发出来!震得驿站腐朽的房梁簌簌落下灰尘!
“轰隆——!!!”
就在江宁风发出痛苦嘶吼的瞬间,驿站外漆黑的夜空中,一道惨绿色的、扭曲的闪电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天幕!伴随着一声沉闷至极、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雷鸣!
那雷声极其诡异,不似寻常天雷的煌煌之威,反而充满了怨毒、阴冷和不祥!如同万千怨魂在地狱深处的齐声哀嚎!
与此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令人灵魂都为之颤栗的阴寒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水般,瞬间席卷了整个驿站!篝火的火焰猛地一矮,变成了诡异的幽绿色,跳跃不定,将众人的影子扭曲地投射在残破的墙壁上,如同群魔乱舞!
“什么东西?!”白川脸色大变,猛地看向门外!
玉初颜也瞬间握紧了锁麟鞭,鞭身上的鳞片瞬间倒竖,发出“咔咔”的摩擦声!
朝不知死死按着依旧在痛苦挣扎、瞳孔赤红的江宁风,猛地抬头看向门外无边的黑暗!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驿站外那片被惨绿闪电瞬间照亮的荒草地上,影影绰绰地…出现了数十个身影!
那些人影僵硬地站立着,姿势扭曲怪异。他们穿着各异,有樵夫打扮,有行商模样,甚至还有穿着破烂铠甲的士兵…但无一例外,他们的头颅都低垂着,面容隐藏在浓重的阴影里。一股浓烈的、混合着尸臭和泥土腥气的死气扑面而来!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刚才那道惨绿闪电的映照下,众人分明看到——那些僵硬身影低垂的眼睑缝隙中,闪烁着两点极其微弱、却充满怨毒和空洞的…幽绿色光芒!
如同鬼火!如同被幽冥操纵的提线木偶!
“幽冥…是幽冥卷…”靠在玉初颜怀里的鹤辞,小脸煞白,看着那些僵硬的身影,尤其是他们眼中那标志性的幽绿鬼火,声音带着极致的恐惧,颤抖着说出了那个令玉初颜和白川瞬间色变的名字!
“幽冥卷?!”玉初颜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震惊和刻骨的仇恨!“操控生魂…炼为鬼傀…是它!果然是它害了师妹!”
白川握紧了匕首,眼神的黑暗!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驿站外那片被惨绿闪电瞬间照亮的荒草地上,影影绰绰地…出现了数十个身影!
那些人影僵硬地站立着,姿势扭曲怪异。他们穿着各异,有樵夫打扮,有行商模样,甚至还有穿着破烂铠甲的士兵…但无一例外,他们的头颅都低垂着,面容隐藏在浓重的阴影里。一股浓烈的、混合着尸臭和泥土腥气的死气扑面而来!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刚才那道惨绿闪电的映照下,众人分明看到——那些僵硬身影低垂的眼睑缝隙中,闪烁着两点极其微弱、却充满怨毒和空洞的…幽绿色光芒!
如同鬼火!如同被幽冥操纵的提线木偶!
“幽冥…是幽冥卷…”靠在玉初颜怀里的鹤辞,小脸煞白,看着那些僵硬的身影,尤其是他们眼中那标志性的幽绿鬼火,声音带着极致的恐惧,颤抖着说出了那个令玉初颜和白川瞬间色变的名字!
“幽冥卷?!”玉初颜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震惊和刻骨的仇恨!“操控生魂…炼为鬼傀…是它!果然是它害了师妹!”
白川握紧了匕首,眼神凝重如铁:“该死!怎么追到这里来了?还这么多!”
那些僵硬的身影——幽冥鬼傀,在短暂的静止后,仿佛接收到了无声的指令。他们同时抬起了低垂的头颅!数十双闪烁着幽绿鬼火的空洞眼睛,齐刷刷地、死死地盯住了驿站内跳跃着幽绿火焰的篝火!
或者说,盯住了篝火旁,那几个散发着生人气息的…猎物!
“吼——!”一声非人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嘶吼,从为首一个身形格外高大、穿着破碎铠甲的鬼傀喉咙里发出!
下一刻!
数十个鬼傀,迈着僵硬却迅疾无比的步伐,如同嗅到血腥味的尸群,无声而疯狂地朝着破败的驿站大门,汹涌扑来!腐朽的木门在它们的冲击下,瞬间化为齑粉!
阴风怒号!鬼火荧荧!
荒驿鬼影,索命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