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归山,断魂崖下。
浓得化不开的毒瘴,如同黏稠的灰绿色尸布,沉沉地覆盖着山谷。惨淡的月光被瘴气切割得支离破碎,勉强照亮方寸之地。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腐朽气息,吸入一口,便觉喉头刺痛,头晕目眩。
玉初颜站在瘴气边缘,脊背挺得笔直,如同一柄出鞘的青锋。锁麟鞭缠绕在她的小臂上,冰冷的鳞片在微光下泛着幽蓝的色泽,鞭梢垂地,蓄势待发。她那双漂亮的凤眸此刻寒芒四射,紧紧锁定了前方一棵虬结古树后的阴影。方才那声质问的余音还在湿冷的空气中回荡:“毒瘴封山,擅闯者死!何人闯阵?”
在她身后半步,白川如同一头蓄力的猎豹,精悍的身体微微前倾。他手中的匕首——一柄刃口带着细微血槽的短刃——稳稳地抵在身前之人的后心要害。冰冷的锋刃紧贴着湿透的道袍,透骨的寒意直透肌肤。
被匕首抵住的,正是江宁风。雨水和汗水浸透了他散乱的白发,黏在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上。道袍上沾满了泥泞和暗红的血渍,嘴角残留着一抹刺眼的猩红。他微微佝偻着身体,呼吸急促而费力,显然受了极重的内伤。然而,当那声喝问响起,当古树后缓缓步出一个身影时,他那双因痛苦和疲惫而黯淡的眸子,骤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灼亮光芒!
“阿烬——!!”
这一声呼喊,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穿透风雨、石破天惊的力量!仿佛用尽了他仅存的所有力气,也凝聚了绝境中骤然抓住浮木的狂喜与期盼。
这一声“阿烬”,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崖下凝滞的杀机!
玉初颜凌厉的目光猛地从树后转向江宁风,带着惊疑:“你们认识?”
白川手中的匕首也微微一滞,警惕的目光在江宁风和那现身之人之间快速扫视。这个突然出现的玄衣少年,身形挺拔,面容冷峻如刀削斧凿,眼神是经历过生死磨砺后的沉静与锐利,与他略显年轻的面容形成强烈反差。玄色劲装上浸染着大片深色的水渍,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未干的血。他指间,三枚边缘磨得光滑的铜钱在指缝中若隐若现,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江烬的目光如同实质,越过玉初颜,越过白川,死死锁在江宁风后心那柄匕首上。江宁风那一声嘶喊,像滚烫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他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声音冷得像断魂崖的石头,清晰地砸向白川:“放了他。” 语气不容置疑。
“玄天观的?” 白川没有收回匕首,反而因朝不知的出现和江宁风的反应更加警惕,声音低沉,“小子,报上名来!否则……”
“他是我兄弟!”江宁风急促地打断白川,不顾后心的匕首,挣扎着想要回头看向江烬,声音因激动和伤势而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他不是玄天观的人!他是…他是来救我们的!鹤姑娘…鹤姑娘中毒了!只有…只有阿烬能救她!”
“鹤姑娘?”江烬的视线终于从江宁风身上移开,落向玉初颜脚边那个昏迷不醒的娇小身影。月光艰难地穿透瘴气,映照出鹤辞青灰色的脸庞和微微抽搐的指尖。他立刻认出了那标志性的药囊,也闻到了空气中除了瘴气外,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霸道的腥甜毒息。
“阿烬?救她?”玉初颜柳眉紧蹙,审视着朝不知,眼神充满了不信任。锁麟鞭上的鳞片微微竖起,发出细微的“咔咔”声,显示着她内心的紧绷。“凭什么信你?玄天观邪魔外道,蛇鼠一窝!”
“就凭他现在没死。”江烬的声音依旧冰冷,他抬手指了指江宁风,又指向鹤辞,“也凭她撑不过一炷香。” 他的话语直白而残酷,却精准地击中了玉初颜最深的恐惧。
玉初颜看着鹤辞愈发青灰的脸色,心如刀绞。师妹的性命危在旦夕,这荒山野岭,毒瘴封路,她确实别无选择。但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眼神冷冽的少年……
“你若害她,”玉初颜的声音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锁麟鞭指向江烬,“我青麟宗玉初颜,穷尽碧落黄泉,必让你挫骨扬灰!”
江烬没有理会她的威胁,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他大步走向昏迷的鹤辞,单膝跪地,动作干脆利落。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滴落,砸在鹤辞冰凉的手背上。
“闭嘴。”他头也不抬,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却不是对玉初颜说的。他的目光落在江宁风身上,清晰而快速地吐出三个字:“江瞎子,星轨定穴!”
“好!”江宁风没有丝毫犹豫,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脏腑的剧痛。他染血的右手猛地抬起,食指中指并拢,指间仿佛凝聚了残存的所有精神气。他无视了身后白川的匕首,无视了玉初颜警惕的目光,无视了肆虐的风雨和致命的瘴气。他的眼中只剩下朝不知和昏迷的鹤辞。
“乾位天枢,坤移地轴…坎水离火,定!”江宁风口中急速低诵,指尖在虚空中急速划动。每一次划动,都牵引着空气中稀薄而混乱的天地元气。随着他指尖的轨迹,微弱的、带着淡淡青蓝色光晕的星点在他指尖浮现,如同夏夜萤火,艰难地穿透厚重的瘴气和雨幕,在鹤辞身体上方勾勒出一个极其微小、却结构精密的立体星图虚影!那星图缓缓旋转,精准地笼罩住鹤辞的心口、眉心、丹田三处要害!
星轨定穴! 玄天观秘传的辅助法门,以星辰之力暂时稳固伤者生机,锁住要害元气!江宁风此刻施展出来,虽然光芒黯淡,星图微颤,却硬生生在恶劣环境下稳住了鹤辞体内急速流逝的生命力!
玉初颜和白川都看得心头一震!这种神乎其技的手段,绝非普通江湖术士能及!
就在星图成型的瞬间,江烬动了!他左手闪电般探出,三根修长的手指精准地搭在了鹤辞纤细的腕脉上。触手冰凉,脉搏微弱混乱,时断时续。同时,他的右手掌心,缓缓覆盖在鹤辞青灰色的额头上方半寸处,并未直接接触。
江烬闭上双眼,凝神感应。他并非医者,但他体内流淌的前朝皇室血脉,天生对天地元气、乃至各种能量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感知!这是深藏于血脉中的天赋。
一股极其阴冷、暴戾、充满腐蚀性的毒素气息,顺着他的感知汹涌而来!它盘踞在鹤辞的心脉附近,如同一条贪婪的毒蛇,疯狂地吞噬着她的生机,并不断释放出麻痹神经、侵蚀脏腑的毒素。更棘手的是,这毒素似乎与周围的瘴气隐隐呼应,竟在缓慢地吸收瘴气中的阴毒补充自身!
“幽冥引…混入了腐心草和蚀骨藤的变种…”朝不知的眉头紧锁,低声自语,道出了毒素的根源。他认出了“幽冥引”,那是玄天观记载中一种极其阴毒的秘药,常用于刑讯或控制他人,但后两种变种毒草显然是被刻意加入,增强了其与瘴气结合的特性,使得毒性更加刁钻猛烈。
“能救吗?”玉初颜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紧紧盯着江烬。
江烬没有回答,他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果断。他覆盖在鹤辞额头上方的右手掌心,突然涌出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奇异灼热感的气息!那气息并非内力,更像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热力。
“以血为引,焚毒祛邪!”江烬低喝一声,左手并指如刀,毫不犹豫地在自己右手掌心划开一道浅浅的血口!几滴殷红的血珠渗出,并未滴落,反而被他掌心那股灼热的气息蒸腾,化作极淡极淡、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红色血雾!
这血雾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远古蛮荒的威压和炽热,缓缓笼罩向鹤辞的额头!
“嗤嗤嗤——!”
当血雾接触到鹤辞皮肤的刹那,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轻微灼烧声响起!鹤辞青灰色的额头上,竟浮现出丝丝缕缕扭曲蠕动的黑气!那黑气如同活物般挣扎扭动,发出无声的尖叫,在血雾的笼罩下迅速变得稀薄、消散!
“呃啊!”昏迷中的鹤辞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她脸上的青灰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了一丝,虽然依旧苍白,但那种死寂的气息减弱了!
“鹤辞!”玉初颜惊呼一声,下意识就想上前。
“别动!”江烬厉声喝止,额角渗出汗珠。操控这血脉之力,对他也是极大的负担。“毒素根深,这只是暂时压制!江瞎子,震位偏移三寸,锁她气海!”
江宁风脸色惨白如纸,嘴角又溢出一缕鲜血,显然维持星轨定穴对他重伤之躯是巨大的透支。但他咬紧牙关,染血的手指猛地一颤,头顶微弱的星图也随之偏移,一道星芒精准地射入鹤辞小腹丹田位置!
就在这时!
“吼——!”
一声非人的、充满暴戾气息的嘶吼,猛地从浓密的瘴气深处传来!紧接着,是沉重而迅疾的脚步声,伴随着枝叶被粗暴撕裂的声音,迅速逼近!
“糟了!是瘴鬼!被血腥气和刚才的动静引来了!”白川脸色剧变,瞬间收回抵在江宁风后心的匕首,反手握紧,身体如绷紧的弓弦般转向瘴气袭来的方向,眼中充满了野兽般的警惕!“不止一头!数量很多!”
玉初颜同样心头一沉!瘴鬼是受剧毒瘴气滋养变异的凶兽,力大无穷,皮糙肉厚,且带有剧毒,极难对付!平时它们只在瘴气最深处活动,此刻竟被引了出来!
“玉姑娘!护住鹤姑娘和江道长!”白川低吼一声,身形一晃,已经如同鬼魅般冲向了瘴气最浓郁的方向,“我去挡一挡!”
“白川!”玉初颜急呼,但白川的身影已经没入了灰绿色的雾气中,紧接着便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瘴鬼的咆哮!
情况瞬间急转直下!
江烬眼神一厉。鹤辞体内的毒素正在关键压制期,绝不能被打断!江宁风摇摇欲坠,显然无法再支撑多久!玉初颜需要守护两人,分身乏术!白川独挡群鬼,凶多吉少!
电光火石之间,江烬做出了决断!
他维持着右手掌心血雾对鹤辞的压制,左手猛地探入怀中,掏出了那枚温润的玉佩——九霄环佩!
“江瞎子!”江烬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星图!最大范围!给我指引!”
江宁风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江烬要用九霄环佩的力量,但这法器需要星图定位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明白!”江宁风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猛地咬破舌尖,一股腥甜涌上,强行刺激近乎枯竭的精神!他双手齐出,十指在虚空中疯狂划动!这一次,不再是小范围的精准定位,而是不顾一切地扩张!他口中喷出鲜血,点点猩红洒落在虚空中,竟如同燃料般,让那原本黯淡的星图虚影骤然膨胀、明亮了数倍!一个覆盖了小半个崖底的巨大星图虚影骤然浮现,无数星辰光点明灭闪烁,虽然依旧虚幻不稳,却硬生生将周围的瘴气都逼退了几分!
“接着!”江宁风嘶声大吼,双手猛地向江烬的方向一推!巨大的星图虚影瞬间移动,笼罩在江烬头顶!
江烬眼中精光爆射!他将体内残存的所有内力,连同那股灼热的血脉之力,毫无保留地疯狂注入手中的九霄环佩!
“嗡——!”
一声清越悠扬、仿佛自九天传来的嗡鸣骤然响起!九霄环佩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玉佩上繁复的星图纹路仿佛活了过来,投射出清晰的光影,与江宁风撑开的巨大星图虚影瞬间重合!
一股浩瀚、磅礴、仿佛引动了周天星辰的力量,以朝不知为中心轰然爆发!
“星落·焚邪!”
江烬低吼一声,将手中光芒万丈的九霄环佩,狠狠朝着白川消失的瘴气深处、那咆哮声最密集的方向,凌空按下!
“轰——!!!”
一道纯粹由星光凝聚而成的巨大光柱,如同天罚之剑,撕裂了浓重的瘴气,带着焚尽世间一切污秽邪祟的煌煌之威,悍然轰落!
光芒所及之处,灰绿色的瘴气如同冰雪般消融!无数凄厉的惨嚎声戛然而止!大地剧烈震颤!
刺目的星光持续了数息才缓缓消散。瘴气被清空了一大片,露出满地焦黑的、形态扭曲的瘴鬼残骸。白川的身影在焦土边缘显现出来,他拄着匕首单膝跪地,剧烈喘息,身上多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淋漓,但眼神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震撼和不可思议,死死盯着那星光爆发之处。
崖底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风雨声和残余瘴气流动的呜咽。
玉初颜护在鹤辞身前,锁麟鞭垂落在地,她仰望着那逐渐消散的星光,又看向星光源头那个脸色苍白、身体微微摇晃却依旧挺直如枪的玄衣少年,眼中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畏。
江宁风再也支撑不住,“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头顶的巨大星图虚影瞬间崩溃消散。他身体一软,向后倒去,却被一只沾满泥泞却异常稳定的手扶住。
血雾已经散去,江烬收回按在鹤辞额前的手,快步来到江宁风身边,扶住他瘫软的身体。他的脸色同样苍白,过度消耗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握刀的手依旧稳定。
“江瞎子,”江烬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清晰,“还没死吧?”
江宁风靠在他肩上,虚弱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气若游丝:“死…死不了…就是…有点晕星星…” 说完,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江烬看着怀中昏迷的江宁风,又看向被玉初颜小心扶起的鹤辞,她脸上的青灰色已经褪去大半,呼吸也平稳了许多,最后目光扫过远处挣扎着站起的白川。
风雨依旧。毒瘴在星光消散后,又缓缓合拢。
但有什么东西,在这断魂崖底,悄然改变了。
白川拖着伤腿,一步步走回,他的目光复杂地在江烬、江宁风身上扫过,最终停在朝不知脸上,声音沙哑:“你…到底是谁?”
江烬将昏迷的江宁风小心地放在相对干燥的地上,缓缓直起身。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血迹和泥污,露出冷峻的轮廓。他看向白川,又看向警惕未消却已无杀意的玉初颜,最后目光落在昏迷的江宁风身上。
“朝不知。” 江烬平静地吐出三个字,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风雨。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眼神不再是最初的冰冷戒备,而是多了一种经历生死并肩后的复杂和一丝刚刚萌芽的、极其微弱的认可。
“至于他” 他指了指江宁风,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带着点疲惫,也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一个晕星星的瞎子”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似乎多了一丝温度。
黑,但他握刀的手依旧稳定。
“江瞎子,”江烬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清晰,“还没死吧?”
江宁风靠在他肩上,虚弱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气若游丝:“死…死不了…就是…有点晕星星…” 说完,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江烬看着怀中昏迷的江宁风,又看向被玉初颜小心扶起的鹤辞,她脸上的青灰色已经褪去大半,呼吸也平稳了许多,最后目光扫过远处挣扎着站起的白川。
风雨依旧。毒瘴在星光消散后,又缓缓合拢。
但有什么东西,在这断魂崖底,悄然改变了。
白川拖着伤腿,一步步走回,他的目光复杂地在江烬、江宁风身上扫过,最终停在朝不知脸上,声音沙哑:“你…到底是谁?”
江烬将昏迷的江宁风小心地放在相对干燥的地上,缓缓直起身。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血迹和泥污,露出冷峻的轮廓。他看向白川,又看向警惕未消却已无杀意的玉初颜,最后目光落在昏迷的江宁风身上。
“朝不知。” 江烬平静地吐出三个字,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风雨。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眼神不再是最初的冰冷戒备,而是多了一种经历生死并肩后的复杂和一丝刚刚萌芽的、极其微弱的认可。
“至于他” 他指了指江宁风,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带着点疲惫,也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一个晕星星的瞎子”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似乎多了一丝温度。
“现在,” 朝不知无视了玉初颜瞬间瞪圆的凤眼和白川抽搐的嘴角,弯腰捡起地上江宁风掉落的、沾满泥水的酒葫芦,不知何时被他顺来的,晃了晃,里面似乎还有一点残酒。他仰头,将最后一点辛辣的液体灌入喉中,任由雨水打在脸上。
“想活命,就跟我走。”
他不再看众人反应,俯身背起昏迷的江宁风,将他的手臂环过自己肩头,然后迈开脚步,头也不回地朝着毒瘴更为稀薄、通往不归山更深处的方向走去。玄色的身影,在风雨和残余的瘴气中,如同劈开混沌的孤狼。
玉初颜看着朝不知背着江宁风远去的背影,又低头看看怀中呼吸渐趋平稳的鹤辞,咬了咬下唇,眼神几度变幻。最终,她一言不发,小心地抱起鹤辞,快步跟了上去。
白川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和雨水,看了看满地瘴鬼的焦尸,又看了看前方那几道在风雨中艰难前行的身影,咧了咧嘴,露出一个带着痛楚却释然的笑容,拄着匕首,也一瘸一拐地追了上去。
断魂崖下,风雨如晦。五道身影,带着伤,带着谜团,带着初生的、极其脆弱的信任纽带,蹒跚地没入了不归山更深沉的迷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