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满的手指在“发布”键上停了几秒，像是在按一颗会炸出彩虹糖的按钮。
她心里想着：“完了，顾昭要是看到这帖子，怕是得跑出八百米才敢回来。”
屏幕泛着微光，映得她指甲盖有点发青。
她想起顾昭上次跑走时后颈红得像番茄，嘴角先弯了一下，然后点了发布。
手机亮起“发布成功”的提示，论坛阅读量开始往上蹿，数字跳动的声音像是春雨落在窗台上。
晚自习结束，挂钟敲过八点。
金属钟摆晃来晃去，声音又清又闷，像谁心里悬着个小锤子。
苏小满收拾书包的时候，听见前座两个女生凑在一起看手机。
一个声音甜甜地说：“快看！《校霸的隐藏技能》更新了！”
另一个声音提高了音量：“这张草稿图我见过！上周三顾昭抱着《五三》去问老陈题，这肯定是他打草时画的受力分析！画手连他笔锋都描出来了，肯定偷看了！”
苏小满的书包带勒得手有点疼，她低头假装整理错题本，耳朵却竖了起来。
那两个女生正对着顾昭的位置，而顾昭刚好单手插兜往外走，听到“顾昭”和“打拳”，脚步顿了一下。
月光照进来，在他脸上切出一道影子。
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斜斜地投在地上，像一把没拔出来的刀。
他转身时，风吹起后颈的碎发，声音冷冰冰的：“看什么呢？”
两个女生慌慌张张藏手机，空气里有点紧张的味道，像是打翻了一罐草莓酱。
顾昭没说话，直接把手机抽走了。
苏小满心跳加快——她画顾昭打拳那页，特意加粗了他护腕上的铆钉，那是奶奶病床上用输液管改的，只有他们知道的秘密。
教室灯“滋啦”闪了一下，光线忽明忽暗。
顾昭盯着屏幕，喉结动了动。
苏小满看见他在手机壳上敲了两下，第三下突然捏紧了手机，手指绷得发白。
“借我看看。”他递回手机时，声音比平时低了点。
苏小满假装收拾笔，偷偷瞄到他耳尖——这次不是红，是白，白得像被雪埋了半截的花。
第二天课间操，顾昭的影子罩住她的课桌。
她正在给漫画里的小熊画蝴蝶结，铅笔划纸沙沙响。
抬头撞上他的眼神，那目光像根针，从头扎到脚。
“小满！”沈小雨从后门探出头，举着汽水，“新到的青柠味，我买多了！”
苏小满松了手，纸边留下几道褶。
她早发现顾昭最近总在走廊晃悠。
昨天程浩然还说：“昭哥雷达开全图，就差贴寻人启事找画家了。”
她把画本塞进书包夹层，听见硬纸板发出“咔啦”一声——那是她藏的原稿，每一张都画着顾昭：卷袖口、攥药方、蹲下来给她看伤的样子。
这些细节要是被顾昭发现了，怕是要当场表演社死三分钟。
“苏小满。”顾昭的声音像磁铁一样把她吸过去。
他靠在桌边，校服领口松了两颗扣子，露出锁骨处的伤痕——那是打拳肘击留下的，她在漫画里特意用了浅紫色晕染。
“有事？”她歪头装傻。
顾昭在桌上敲节奏，和她画的大狼狗爪子一模一样：“听说你会画漫画？”
苏小满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起沈小雨冲进教室的样子，喘着气说：“顾昭堵着程浩然问‘咱班谁画画最厉害’，程子能知道什么？就说‘可能……可能苏小满？’我赶紧来报信。”
“我？”她眨眨眼，拿出生物练习册，“我连细胞结构都画不圆，哪会画漫画？”
顾昭弯腰撑在桌边，把她困在椅子和他之间。
他身上带着香樟树的味道，和那天体育课捡素描本时一样。
“那这幅画……”他掏出一张折成小块的纸，展开是她上周掉在讲台的铅笔稿。
苏小满瞳孔一缩。
那是她画的顾昭睡觉的侧脸，睫毛都没放过。
她找了半天，原来是被他捡去了。
“我……”她刚开口，下课铃炸响。
沈小雨冲进来拽她胳膊：“教导主任让你去办公室！说黑板报设计稿有问题！”
顾昭皱眉。
苏小满趁机钻过他胳膊，书包带蹭到他手腕——那上面有薄茧，是缠绷带磨的，她在漫画里画过三次。
她边跑边回头，阳光把顾昭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根被风吹歪的电线杆。
放学后，苏小满躲在楼梯间，看着顾昭抱着篮球出来，站了几秒又往办公室走。
她俩早就商量好，让沈小雨去办公室门口晃悠，把顾昭引开。
她顺着楼梯往下跑，裙摆扫过栏杆，头发沾了点灰。
跑到操场时，晚风掀开她的漫画本——最上面一页画的是顾昭堵她时的样子，大狼狗耳朵支棱着，旁边写着：“笨蛋昭昭，你离我这么近，我都闻见香樟树味啦～”
“苏小满！”身后突然传来喊声，惊飞几只麻雀。
她差点摔个屁股蹲，回头看见程浩然抱着作业本从教学楼探出头：“昭哥让我告诉你，明天早上要和你一起吃早餐！”
苏小满耳朵嗡嗡响。
她摸着狂跳的心往家跑，路过便利店买了根草莓冰淇淋。
舔到第三口，甜腻混着一点酸涩。
手机“叮咚”响，论坛热榜第一，一条评论写道：“画手大大是不是暗恋顾昭？连他腕骨上的茧都画出来了，细节控狂喜！”
她笑着点开，却没注意到街角路灯下站着一个人。
顾昭校服搭在臂弯，露出黑色T恤，喉结随着手机屏幕上下动。
他刚看完苏小满微博，最新一条是手绘冰淇淋，配文：“今天的草莓冰淇淋，比某人的耳朵还甜～”
配图的小熊歪着脑袋，耳朵红得像要滴血。
顾昭拇指停在“关注”键上很久，点了下去。
他摸出口袋里的画稿，月光下画中少年睫毛分明。
他自己都没注意过，原来睡觉时睫毛会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
“有意思。”他低声笑了笑，把画小心折好放回口袋。
手机显示凌晨一点十七分，他一点都不困——设了五个闹钟，最早六点十分响。
明天早上，他得比苏小满早到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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