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铃一响，苏小满趴在桌上画速写——顾昭刚才被老赵训话时脖子红了一片，她正好看见了。
铅笔在纸上划出一只歪歪扭扭的小狼狗，沙沙声轻轻的，像是风吹纸一样。
教室后排传来细高跟敲地的声音，哒哒地由远及近。
她眼角扫到栗色头发从过道飘过来，是小美抱着作业本来了。
“顾昭。”小美的声音甜得发腻，还带着点抖，“听说你作业丢了？要不要我帮你复印一份？”她说完朝苏小满这边挑了挑眼尾，像只猫在抖胡须，睫毛一眨一眨的。
顾昭低头整理错题本，听了只是顿了一下，没抬头：“不用了，我自己能搞定。”他手指无意识地摸着课本边，那里压着半张草莓便利贴，是苏小满早上偷偷塞的，上面写着“校霸今天也要加油鸭”。
纸片翘起一角，还有点墨味。
小美站在原地不动，头上珍珠发卡闪得刺眼，像是故意给人看的。
她盯着顾昭侧脸看了两秒，突然提高音量：“哎呀我就随便问问，有些人总爱搞小动作……”话还没说完，前门“哐当”一声被推开，程浩然举着篮球冲进来喊顾昭打球，外面的麻雀都被吓飞了。
小美这才跺了跺脚，抱着作业走了，留下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苏小满咬着笔尖偷笑，给那只狼狗加了根炸毛尾巴，笔用力一点，纸发出“嚓”的一声。
她早就看穿小美的心思——前世这人追顾昭追得很猛，连他奶奶住院都送花篮，结果还是被退回来了。
现在借作业这事刷存在感？
她转着笔想，正好给她个台阶下。
下午上课前，苏小满走到讲台边。
昨天藏作业时她特意用红绳绑了书脊，现在那抹红从夹层里露出来，在阳光下特别显眼。
她装作捡橡皮蹲下去，刚碰到作业，后颈就感觉到有人靠近——顾昭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影子盖下来：“找什么？”
“哎哟你走路没声音的啊？”苏小满慌忙站起来，手里的作业掉在地上，啪的一声。
她弯腰去捡，头却被按住，顾昭俯身替她捡起来，指腹擦过她耳朵，那一瞬间的温度好像直接传到了心里：“我来。”
两人对视一眼，苏小满心跳漏了一拍。
以前的顾昭像团火，动不动就呛人；现在的他却有点青涩，像还没捂热的暖手宝。
她接过作业，指尖故意戳了戳他的掌心，看他耳朵一下红了，才蹦回座位，把作业拍在他桌上。
字条她早就画好了，画了只叉腰小熊，旁边写着：“下次记得看好，别总让人操心。”写完她就趴下装睡，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嘴角怎么也压不住——前世顾昭被请家长时红着眼的模样，她再也不想看到了。
顾昭看着桌上的作业发呆。
封皮上的红绳还带着她的体温，字条被风吹得晃，小熊耳朵一动一动的。
他侧头看她，少女趴在臂弯里，头发沾着阳光，嘴角翘得像偷吃了鱼的猫。
他轻轻拿起字条，手指摩挲着“操心”两个字，最后把它塞进了校服内袋。
放学铃响时，苏小满正在收拾画具，一个信封“咚”地落在她本子上。
她抬头一看，是顾昭靠在后门框上，拉链没拉，露出锁骨处一道新伤，颜色很深，像是昨晚练拳留下的。
“有事说事，干嘛神神秘秘？”她捏着信封晃了晃，里面纸条发出窸窣声。
顾昭转身往外走，只丢下一句：“不想错过好戏就来。”走廊上传来程浩然的笑声，被他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傍晚风里有桂花香，苏小满踩着七点整到后门时，顾昭已经等在路灯下了。
他手里拿着两杯奶茶，水珠顺着杯壁往下淌，草莓味混着他身上的皂角味，钻进她鼻子里，像是夏天的第一口凉饮。
“谢你帮我找作业。”顾昭把奶茶递给她，指尖不小心碰到她手背，马上缩了回来，“但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总跟我过不去？”
苏小满咬开吸管，喝了一口，甜味顺着喉咙滑下去，嘴里都是果香。
她歪头看他：“那你为什么每次都来找我？”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看到他喉结又动了动，耳朵红得像颗草莓。
“因为……”顾昭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护腕上的红绳和她手腕上的晃成一片，像是命运的红线缠在一起，“你藏我作业时，画我找作业的速写；我被训的时候，你在本子上画小狼狗；连我课本里的便利贴，都是你半夜画的歪头小熊……”他突然抬头，眼里亮晶晶的，“苏小满，你是不是……”
“叮——”手机震动打断了他的话，苏小满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妈妈催她回家的消息。
她抬头时，顾昭已经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插着手踢了踢脚边的石子：“走了，明天别迟到。”
她望着他背影笑，转身时奶茶杯底硌到了手心。
低头一看，杯壁内侧写着一行小字：“明天早自习，你抽屉里有好东西。”
夜风吹起她的马尾，她把奶茶抱在胸口。
桂花香里，她想起毕业那天，顾昭也是这样站在路灯下，手里捧着她最爱的奶茶，却说不出那句话。
现在，好像不一样了。
第二天早上，苏小满抱着课本走进教室。
翻开数学书，一张字条“刷”地滑出来，是顾昭的字迹：“昨晚的问题，明天晚自习，我要听答案。”
她捏着字条笑了，抬头正撞见顾昭站在门口，领口微敞，护腕上的红绳随着动作晃了晃——和她手腕上的那根，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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