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别拆那面墙，上面有我们的名字

第208章 别拆那面墙，上面有我们的名字

手机屏幕在苏小满掌心震得发麻，本地新闻推送的“彻底拆除”四个字像根细针扎进视网膜。

她盯着窗外被月光镀银的梧桐叶，突然想起昨夜录音带里母亲的声音——“真正的成长，始于不完美的选择”。

此刻风掠过窗棂，那片沙沙声突然变了调，像极了二十年前服务器舱运转时的嗡鸣。

“顾昭！”她抓起沙发上的牛仔外套就往玄关冲，拖鞋在地板上蹭出两道白印，“图书馆旧馆要拆了！他们要埋掉S00的证据！”

正在厨房热牛奶的顾昭手一抖，玻璃杯“当啷”磕在台面上。

他扯下围裙三步并作两步跨过来，发梢还滴着刚洗过的水：“几点的通知？施工队到了吗？”

“三日内拆除，理由是结构性安全隐患。”苏小满翻出平板快速划拉，“我现在就去现场，你帮我联系李然和阿杰——对了，把我速写本里夹的建筑蓝图拍给住建局，那上面有我妈标的通风井承重结构！”

顾昭没接话，直接抄起茶几上的车钥匙。

他的手背上还留着上周拳馆训练的淤青，此刻却稳得像块磁石：“我开车，你路上查检测报告。”

凌晨两点的街道空得像被按了静音键，顾昭把车速飙到八十码，雨刮器“唰啦唰啦”扫开突然落下的秋雨。

苏小满的手机屏在膝头亮着，她查到检测单位时倒抽一口凉气：“是‘心灵灯塔’旗下的‘安和检测’！去年他们给三中做危房鉴定，结果拆了刚建十年的实验楼——”

“我知道。”顾昭的指节在方向盘上绷成青白，“奶奶住院时，同病房有个阿姨就是三中老师，说检测报告里承重墙分布图被PS过。”

车在图书馆旧馆前急刹时，雨已经下得密了。

苏小满的运动鞋踩进积水里，凉得她一激灵。

远处的施工围挡泛着冷光，几台推土机像蹲伏的钢铁巨兽，驾驶座上的工人正叼着烟看表。

“师傅，这墙拆不得！”她冲过去拍围挡，雨水顺着刘海滴进眼睛，“我有建筑安全报告！”

戴黄色安全帽的工头把烟蒂碾在泥里，吊梢眼斜睨过来：“小丫头片子懂什么？我们按文件办事，明天一早就爆破通风井区域——”

“区域？”苏小满突然拔高声音，“通风井连着地下三层，你们所谓的‘结构性隐患’，是不是刚好避开了S00服务器舱的位置？”

工头的瞳孔缩了缩，转身就往临时帐篷走。

苏小满追过去，雨靴在泥地里踩出噗叽声。

顾昭伸手拦住要跟进去的她，指节抵在唇边：“别急，我让阿杰调他们的施工日志。”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李然发来的定位：“旧馆通风井外墙有常春藤覆盖的暗门，和你妈图谱里的‘隐蔽观测口’吻合。”苏小满的指甲掐进掌心，突然笑了——这笑带着点破局的狠劲，像拆穿恶作剧的孩子：“他们要抹的不是数据，是罪证存在的物理痕迹。”

凌晨四点的工作室里，苏小满的速写本摊开在绘图板上。

她咬着马克笔杆，屏幕上的微博草稿写了又删：“守护记忆之井——市立图书馆旧馆藏着三十七所学校的秘密，每块砖都刻着被编号的我们。”

“用这个。”顾昭递来一杯姜茶，杯壁上凝着水珠，“你上次画的S编号少女从墙缝里伸手的分镜，做成动态图。李然说他武术社有无人机，能投到楼体上。”

“还有！”阿杰的语音突然炸响，他主持活动时的扩音嗓隔着手机都震得人耳膜颤，“我联系了十二所学校的学生代表，他们带着课堂录音笔和体检报告，明天一早就去现场！”

苏小满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最终微博配了张手绘：爬满常春藤的老墙，无数只手从砖缝里探出来，掌心托着发光的姓名牌。

文案是：“三天后，来旧馆外墙，给被编号的自己，刻个真名。”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手机弹出九十九条新消息。

有个ID叫“7号小蘑菇”的用户留言：“我妈翻出我小学日记本，最后一页写着‘我叫林小棠，不叫S07’。”苏小满的眼泪砸在键盘上，晕开一团模糊的蓝。

第三天清晨的雨比预想中更猛。

苏小满裹着防水外套站在旧馆外墙下，眼前的景象让她鼻头一酸——上百号人举着伞挤在围挡外，有白发苍苍的老人举着泛黄的学生证，有穿校服的中学生举着荧光笔，还有抱婴儿的年轻妈妈，婴儿帽子上别着“拒绝编号”的徽章。

顾昭带着拳馆兄弟组成的人墙站在最前面，雨水顺着他的帽檐往下淌，却挡不住他扬声喊：“要拆墙，先踩过我们的影子！”李然的无人机在头顶盘旋，楼体上投出动态壁画：S01到S99的少女从墙缝里钻出来，手拉手往天空够，背景音是《回声起点》的铃声，混着雨声格外清亮。

“都让开！”施工队的推土机轰鸣着逼近，铁铲在雨里泛着冷光。

苏小满的心跳快得要冲出喉咙，她摸出藏在防水袋里的亚克力板——上面是用荧光颜料画的二维码，“唰”地举过头顶。

“各位记者朋友看这里！”她对着直播镜头喊，雨水顺着下巴滴在板上，“这面墙下埋着三十七所学校的心理操控证据！扫码能看课堂录音、体检报告、甚至当年的伦理审查异议书——你们敢拆，我就让全国家长看看，孩子是怎么被‘调理’成完美编号的！”

人群突然炸开。

阿杰带着大学生“唰”地展开横幅，红底白字的“37”在雨中格外刺眼，每个人都举起手机，录音笔的红灯像一片跳动的星火。

有记者举着话筒挤过来：“苏小姐，您说的‘心理操控’有证据吗？”

“有！”苏小满扯下防水外套，露出里面印着“90年代隐蔽行为观测结构特征清单”的T恤，“这栋楼的通风井是国内罕见的行为观测空间，墙体涂料成分和‘安宁心康中心’的实验墙完全一致——”

“停！”穿制服的住建局工作人员挤开人群，举着对讲机喊，“立即暂停施工！”

雨不知何时停了。

苏小满望着被暂扣的推土机，突然觉得掌心发烫。

她摸出兜里的夜光颜料笔，在墙根的砖缝里轻轻一画——“苏小满”三个小字在暮色里泛起幽蓝。

“值得吗？”顾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喝过热咖啡的暖意。

他递来的马克杯上印着“护墙专业户”，是阿杰昨晚连夜定制的。

苏小满望着整面墙——有人用口红画了爱心，有人用粉笔写了“我叫陈朵朵，不叫S23”，还有个小孩踮着脚，用蜡笔歪歪扭扭添了只小兔子。

月光漫过来时，那些名字像星星落进了砖缝：“这不是墙，是墓碑。我们得让后来人知道，有人曾在这里，被当成数字活过。”

远处，一辆黑色轿车悄然驶离。

车窗映出图书馆电子屏的热搜：“请保留那面涂鸦墙”。

苏小满摸出手机，翻到母亲母校的照片——南城师范大学附属中学的老校门，爬满常春藤的围墙上，隐约能看见和旧馆相似的砖纹。

“明天，该去另一个地方了。”她轻声说，把最后一支夜光笔塞进顾昭手里，“帮我画朵花，要比速写本上的更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