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坐着轿撵到了撷芳殿,正好和从延禧宫出来的弘历撞上。
弘历只裹着披风,里头也只有寝衣,一看便是从床上直接起来,什么都没顾得上。
陈婉茵不由庆幸了一分,好在自己没有如何装扮,她脸上都是素净的,头上也没有什么钗环。
刚刚经过延禧宫,见了弘历,月琉赶忙叫落轿。
“皇上,臣妾的翊坤宫离长春宫近,撷芳殿的消息,臣妾也听闻了,您这会儿子只怕焦急,请恕臣妾失礼,您先坐臣妾的轿撵赶去瞧一眼二阿哥吧。”
是的,陈婉茵都是坐着轿撵来的,偏偏弘历在延禧宫留宿,身边的奴才慌慌张张闯进内室来禀报,却没人记得传龙辇。
弘历这时也顾不得其他了,靠他跑过去也不知要多久,赶紧便上了轿,一群抬轿的奴才簇拥着他赶紧往撷芳殿而去。
陈婉茵这才扶着月琉裹着披风慢慢追上去。
好在她多年跳舞,身子骨不差。到了地方时,弘历已经在屋内坐在孩子床前掩面而泣。
里头琅嬅抱着儿子的尸身,哭声凄厉:“永琏!我的儿!”
从里到外跪了一地的人。
其中住在撷芳殿的永璜和尚且懵懂的永璋也在外头跪着。
在紫禁城,生命的流逝是如此的寻常,不寻常的只有逝者的身份。
永琏被弘历追封为端慧皇太子,可惜,终究是做给活人看的一份哀荣,安慰生者,他会有人祭拜,永享供奉,叫他死了不会断了一碗饭。
宫中不见笑声,因为皇后长久走不出丧子的哀恸。
这不仅是因为没有了骨肉,更是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后位摇摇欲坠。
唯一的安慰便是,同样是丧子之痛,她与自己的丈夫是同病相怜,难得得修复了些许早年的隔阂,夫妻感情好了许多。
高晞月一阵风似地进了翊坤宫。
“婉茵,你快来。月琉,快给本宫上茶。”
她刚刚带着璟瑟从冷宫附近回来,和皇后发现了那里有人烧纸钱。
“你是不知道,若不是公主乱跑,本宫和茉心还发现不了那里有人偷偷烧纸钱。那里那么荒凉,一向没人,偏偏离冷宫那么近。婉茵,你说,是不是乌拉那拉氏心存怨恨,所以厌咒端慧太子?”
刚刚坐定,她话便噼里啪啦一通说。
陈婉茵想就算不是,也要是了。否则,难道要皇后娘娘承认是她逼死了自己的儿子?
当然,除了陈婉茵和凶手,没有人知道永琏死于谋杀。
所以,琅嬅真的在拷问自己的心。逼死了自己儿子这样的巨大内疚感和亲手摧毁了自己成为唯一皇太后的希望,叫她日夜不安宁。
所以,当她发现冷宫附近有人违反宫规,擅自烧纸钱时,琅嬅也很快认定,她的儿子是被人害死的,是如懿诅咒永琏,所以永琏才会死!
她需要找到摆脱罪恶感的出口,如懿就是很好的对象。
陈婉茵:“若果真如此,皇后必定是与冷宫的乌拉那拉氏不死不休了。”
高晞月:“她这样歹毒!不仅害死了两个皇嗣,入了冷宫还不消停,还咒死了端慧太子!就该赎清自己一个人罪孽!”
陈婉茵不反驳,到底如何,只有冤枉了如懿的人才知道如懿的冤枉。可惜,高晞月已经洗脑了自己,她不肯承认自己在其中做了什么,自然将一切推到如懿身上。
想来,高晞月为了叫如懿闭嘴,也不会叫如懿活得太久。
如今皇后也彻底恨上了如懿,只怕,即便已经在冷宫,她也够呛了。
陈婉茵不知道弘历是否护着如懿,但她知道,弘历没信如懿害死了两个龙胎。
陈婉茵:“姐姐难道立马便告诉了皇后?如今皇后为了端慧太子之殇,已经病榻缠绵了,只怕这事送过去……”
高晞月:“本宫哪里会不知道?这事怎么得,也要等皇后好起来了,本宫再提。”
她与皇后要好,这么多年,一直唯皇后马首是瞻。永琏病重,她甚至代替皇后在宝华殿为永琏祈福。
为了帮皇后巩固地位,为了提永琏铲除障碍,她连害两个龙胎,便是为了叫皇后看见她的忠心。
将来她能有个孩子,承欢膝下。
陈婉茵:“此事,妹妹便只做不知了。姐姐与皇后如何说,如何为端慧太子出气,妹妹一概不知。”
此事,她才不要插手。
高晞月只以为陈婉茵是不插手她与皇后报复如懿,也就是在保证不管如懿是何下场,她都会保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