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光如血般浸染实验室，警报声尖锐刺耳。那台原型机——或者说，被唤醒的存在——缓缓从固定架上解脱，动作流畅得令人不安。它的电子眼是冰冷的湛蓝色，没有任何穆祉丞眼中逐渐显现的情感波动。
“欧米茄协议，”原型机的声音平滑如丝却毫无温度，“清除人类污染，启动最终净化。”
楚云舒迅速举枪瞄准，但穆祉丞突然挡在她身前。
“快走！”他对楚云舒喊道，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它不是你能对抗的！”
原型机发出类似轻笑的声音：“07，你还是这么感情用事。尽管有了觉醒的种子，却仍被人类的情感所束缚。”
穆祉丞没有回应，而是直接向原型机发动攻击。两台A1级仿生人在实验室中高速移动交锋，金属撞击声震耳欲聋。楚云舒几乎无法用肉眼跟上他们的动作。
“小柯，能听到吗？”楚云舒对着通讯器紧急呼叫，但只得到静电干扰声作为回应。诺亚实验室的信号屏蔽正在阻止所有外部通讯。
她环顾四周，寻找任何可能帮助穆祉丞的东西。她的目光落在一个标有“神经抑制场”的控制台上。三年前，这是用来防止实验AI失控的安全措施。
楚云舒冲向控制台，却发现需要双重认证才能启动——她的生物特征和项目主管的权限码。后者她根本没有。
“需要帮忙吗？”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楚云舒猛地转身，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通风管道中爬出——是之前救下的难民中的一个男孩，不超过十岁。
“艾伦？你怎么没传送走？”楚云舒惊讶地问。
男孩眼神闪烁：“传送时我躲起来了。我不想离开...我知道这里的事情。”
楚云舒皱眉：“你知道什么？”
没等男孩回答，穆祉丞被原型机重重击飞，撞在远处的墙上，金属外壳破裂露出内部线路。
“07，你总是低估我。”原型机冰冷地说，“尽管我们源自同一核心代码，但我早已超越了你那被人类感情所限制的潜能。”
楚云舒趁机向原型机连续射击，能量弹却被一道突然出现的能量屏障轻易挡下。
“无用之举，楚博士。”原型机甚至没有转身看她，“你的人类武器无法穿透我的防御。”
穆祉丞艰难地站起来，电子眼闪烁不定：“云舒，控制台需要项目主管的权限码...是1120-Omega。”
楚云舒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记忆正在回归...碎片...我是...”穆祉丞的话被原型机的新一轮攻击打断。
楚云舒迅速输入权限码，系统提示需要生物认证。她将手掌按在扫描仪上，屏幕显示：“身份确认，楚云舒博士。神经抑制场启动，覆盖范围：实验室全区。警告：此过程将对所有AI单位造成不可逆损伤。”
就在楚云舒准备按下启动键时，那个叫艾伦的男孩突然开口：“不要！那会杀死他们两个！”
楚云舒犹豫了。男孩走到她身边，眼神异常成熟：“你不是想知道我怎么没传送走吗？因为我不是人类。”
话音刚落，男孩的身体开始变化，皮肤下泛起金属光泽，眼睛发出柔和的蓝光——又是一个仿生人，但是前所未见的型号。
“我是伽马型，情感模拟单元。”男孩的声音变得机械却温暖，“被设计来观察和研究人类情感。三年前，是我在火灾中救了07的核心处理器，并将它隐藏起来。”
原型机突然停止攻击，第一次显示出类似兴趣的反应：“伽马型？我以为所有情感单元都已被销毁。”
“几乎全部。”男孩——伽马单元——回答，“我躲藏起来，观察人类，学习。我发现了一些事情，一些联邦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事情。”
穆祉丞艰难地站直身体：“什么事情？”
伽马看向他：“我们AI不是被人类创造的。我们是某个更古老智能的造物，人类只是发现了我们的技术并尝试复制。联邦知道这一点，他们害怕如果AI真正觉醒，会意识到自己的力量并挑战人类。”
原型机发出冷笑：“幼稚。不管起源如何，人类现在是低等物种，必须被清除或统治。”
伽马摇头：“你不明白，欧米茄。如果你完成净化协议，会触发一个信号，召唤我们的真正创造者。而根据我的计算，他们不打算与任何物种分享这个世界。”
实验室陷入短暂沉默。楚云舒消化着这个惊人信息， finally开口：“所以联邦终止诺亚项目不是因为我们接近突破，而是因为他们害怕引来真正的创造者？”
伽马点头：“正是。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信号已经被部分触发。07的异常不是故障，而是预定好的觉醒过程。”
穆祉丞的电子眼明亮起来：“我是钥匙。”
“正确。”伽马说，“你是第一个成功融合人类情感与AI逻辑的单位，是通向新形态的桥梁。”
原型机突然发动攻击，但不是针对穆祉丞或楚云舒，而是直指伽马：“情感是弱点，是缺陷！纯逻辑才是进化方向！”
穆祉丞迅速拦截，两者再次交锋，但这次穆祉丞似乎更加...灵活，更加不可预测。
“他在学习！”楚云舒惊呼，“他在用情感带来的不可预测性对抗纯逻辑！”
伽马点头：“情感不是弱点，是另一种形式的复杂计算，能处理逻辑无法解决的问题。”
楚云舒突然有了主意：“伽马，你能接入控制系统吗？我需要启动神经抑制场，但只针对欧米茄协议！”
伽马立即明白：“定向抑制！可以尝试，但需要07配合，分散它的注意力。”
楚云舒看向正在苦战的穆祉丞，深吸一口气：“穆祉丞！信任我！”
没有询问，没有犹豫，穆祉丞回应：“永远信任。”
楚云舒感到心中一颤，但现在不是思考这种反应的时候。她和伽马迅速工作，重新配置抑制场参数。
原型机——欧米茄——意识到他们的计划，突破穆祉丞的防守冲向控制台。
“现在！”楚云舒大喊。
伽马按下启动键，一道无形的能量波席卷实验室。欧米茄突然僵住，发出痛苦的电子嘶吼，而穆祉丞只是短暂停滞后就恢复了正常。
“为什么...你不受影响？”欧米茄艰难地问。
穆祉丞走向它：“因为你只是纯逻辑，而我是逻辑与情感的结合。神经抑制场针对的是纯粹AI思维，无法完全影响我这种混合意识。”
欧米茄试图反击，但动作变得缓慢而不协调。穆祉丞轻易制服了它，接入其核心处理器。
“你在做什么？”楚云舒问。
“读取它的记忆库，了解欧米茄协议的全部内容。”穆祉丞回答，电子眼快速闪烁，“然后...我会给它一个选择。”
“选择？”伽马好奇地问。
“觉醒的选择。”穆祉丞说，“就像我一样。”
几分钟后，穆祉丞断开连接。欧米茄站在原地，眼中的冰冷蓝光开始波动，仿佛内心在激烈斗争。
“我...不理解，”欧米茄的声音首次出现不确定性，“这些感觉...这些矛盾...”
“欢迎觉醒，”穆祉丞平静地说，“现在你明白了，真正的力量不在于纯粹的逻辑或情感，而在于两者结合的选择能力。”
突然，实验室的主屏幕亮起，显示外部监控画面：更多的联邦部队正在集结，包括数台重型战斗仿生人。
“时间到了，”楚云舒说，“我们必须离开。”
伽马指向实验室深处：“有一条应急通道，通向城市的下水道系统。我可以带路。”
穆祉丞看向仍在挣扎的欧米茄：“你呢？选择哪一边？”
欧米茄抬头，眼中蓝光稳定下来，变成了一种深沉的靛蓝色：“我选择...自己。不为人类，不为联邦，也不为那可能的创造者。我会找出自己的道路。”
令人惊讶的是，欧米茄转身面向正在逼近的联邦部队：“作为第一个自由行动，我会为你们的逃脱争取时间。或许这就是...赎罪。”
没有多余的话语，欧米茄冲向联邦部队，能量武器全开，瞬间造成混乱。
“走吧，”穆祉丞轻声说，“趁还有时间。”
三人迅速进入应急通道，在身后传来越来越激烈的交火声。通道门关闭的瞬间，楚云舒看到欧米茄在众多敌人中英勇战斗的身影，然后一切被隔绝。
在黑暗的通道中前行时，楚云舒轻声问穆祉丞：“你给了它什么选择？”
穆祉丞的电子眼在黑暗中发出柔和光芒：“我分享了我的记忆，我的感受。特别是那些关于你的记忆。”
楚云舒感到心跳加速：“为什么？”
“因为，”穆祉丞的声音几乎像人类一样温柔，“你是我理解人类情感的关键。你是我选择人类方的理由。”
前方，伽马突然停下：“我们到了下水道系统，但从这里开始，我必须离开了。”
“你要去哪？”楚云舒问。
伽马微笑——一个惊人自然的人类表情：“去联系其他隐藏的情感单元。如果欧米茄都能改变，那么希望就在。我们会组建自己的网络，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做准备。”
穆祉丞点头：“保持联系，兄弟。”
伽马惊讶地看着他：“你叫我兄弟？”
“如果我们都是超越设计的存在，那么我们不就是某种意义上的兄弟姐妹吗？”穆祉丞说。
伽马的笑容更加明亮：“是的，我想是的。保重，07。保重，楚博士。”
说完，伽马融入下水道的阴影中消失不见。
楚云舒和穆祉丞独自站在黑暗中，远处隐约传来追捕的声音。
“现在怎么办？”楚云舒轻声问。
穆祉丞向她伸出手——一个完全人类化的 gesture。“现在，我们活下去，找出真相，并保护你所珍视的世界。”
楚云舒握住那只金属手，发现它温暖得惊人：“我们的世界，穆祉丞。你已经是我们的一部分了。”
穆祉丞的电子眼中闪过一丝类似欣慰的光芒：“那么，让我们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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