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红烟驿的断壁残垣染成一片猩红。
秋风呜咽着穿过破碎的酒旗,卷起地上散落的铜钱与断刃。驿站中央那株百年老槐树上,挂着三具尸体,脖颈处的伤口还在淅淅沥沥滴着血,在黄土上汇成一道道蜿蜒的小溪。
赵寻舟"咳咳......"
槐树后的马厩里,少年蜷缩在干草堆中,死死捂住腹部不断渗血的伤口。他约莫十六七岁年纪,苍白的脸上溅着几滴血珠,一双杏眼却亮得惊人。
血影门徒"还有活的!"
沙哑的喊声突然从驿站大门传来。少年浑身一颤,将身子又往草堆深处缩了缩。透过干草的缝隙,他看见五个黑衣人踏着满地尸骸走来,为首之人手中弯刀还在滴血。
血影门徒"赵府的小崽子肯定跑不远。"
那人踢翻一具客栈伙计的尸体,刀尖挑起染血的账本,"掌柜的临死前眼睛一直往马厩瞟......"
少年咬破嘴唇才忍住颤抖。他怀中紧紧揣着半块龙形玉佩,冰凉的玉璧贴在心口,仿佛要灼穿他的皮肉。
血影门徒"搜!"
干草被钢刀挑开的刹那,少年猛地滚向马槽后方。弯刀贴着他耳畔划过,削断几缕发丝。
血影门徒"在这儿!"
五把钢刀同时劈来,少年绝望地闭上眼——
锵!
一道青光如惊雷乍现。
最先扑来的黑衣人突然僵在原地,喉咙上多了一线红痕。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见自己胸前绽开一朵雁翎花 。
剩余四人慌忙后退。
血影门徒"谁?!"
槐树枝头,一片枯叶缓缓飘落。在叶片触地的瞬间,剑客如鬼魅般出现在马厩顶上。
那是个戴着竹笠的剑客,垂下的青纱遮住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凌厉的下颌。他手中长剑薄如蝉翼,剑锋上凝着一滴将落未落的血珠。
血影门徒"孤鸿剑......凌染墨!"
黑衣人声音陡然变调
血影门徒"快发信号!"
剑客手腕轻抖,血珠飞溅而出,在空中划出凄艳的弧线。最外侧的黑衣人刚摸出响箭,那滴血便穿透了他的眉心。
剩下三人发狂般扑来。剑客踏着马槽纵身跃起,衣袂翻飞间,剑光化作流云般的轨迹。第一个人的弯刀断成两截,第二个人的手臂齐肩而落,第三人勉强架住一剑,却被震得口吐鲜血。
凌染墨"血影门也配用刀?"
清冷的声音响起时,最后站着的黑衣人突然跪倒在地——他的膝盖不知何时已被剑气洞穿。
少年呆望着这一幕。秋风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剑客的青衣却纤尘不染,仿佛这场杀戮与他毫无干系。
赵寻舟"大、大侠......"
少年刚开口就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指缝间溢出。他挣扎着向前爬了两步,染血的手抓住剑客的衣摆。
赵寻舟"救......"
剑客低头看他。青纱后的目光比剑锋更冷。
凌染墨"我不救人。"
话音未落,驿站外突然响起尖锐的哨声。远处山林间惊起大片寒鸦,黑压压的羽翼遮蔽了半边天空。
剑客眉头微蹙。他听得出这是血影门的"万鸦令",方圆五十里的杀手都会闻讯而来。
少年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他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那半块玉佩
赵寻舟"他、他们说这是龙渊......"
剑客身形猛然顿住。
玉佩上的龙纹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红光,龙目处镶嵌的宝石裂开细纹,仿佛随时会有活物破玉而出。
凌染墨"......麻烦。"
剑客突然弯腰拎起少年,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驿站后的密林中。在他们身后,槐树上挂着的尸体突然齐齐坠落——每具尸体的心口都绽开一朵雁翎花。
暮色四合时,暴雨倾盆而下。血水混着雨水在驿站汇成赤溪,冲刷着墙上一张新贴的追杀令。
宣纸被雨水浸透,墨迹晕染开来,却仍能看清最上方那行朱砂写就的大字:
「凡取凌染墨首级者,赏万金,授血影长老位」
而在十里外的山洞中,少年发着高烧,死死攥住剑客的衣袖。他腰间露出一角黄绢,隐约可见"遗诏"二字。剑客盯着洞外暴雨,手中玉佩正发出细微的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