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龙吟

山洞外的暴雨如天河倾泻，雨鞭抽打着岩壁，在洞口织出一道水帘。凌染墨盘坐在篝火旁，剑锋横于膝上，剑身映着跳动的火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三尺外，少年蜷缩在干草堆里，脸色惨白如纸。高烧让他不断说着胡话，破碎的字句混在雨声中

赵寻舟"不要...龙渊...父皇..."

凌染墨眉头微蹙。他本不该救这个少年——江湖浪荡二十年，他深谙多管闲事的下场。但此刻，少年怀中那半块玉佩正隐隐发烫，仿佛有生命般贴着心口跳动。

凌染墨"麻烦。"

他起身走到少年身旁，两指搭上其腕脉。指尖传来的脉象让剑客瞳孔骤缩——这少年体内竟有龙脉灵气游走！寻常武人修炼的内力如溪流，而这少年经脉中奔涌的却是滔滔江河，只是此刻被某种恶毒力量封住了要穴。

撕开染血的衣襟，一个紫黑色的掌印赫然印在少年心口。掌印边缘泛着诡异的紫色光纹，像是有活物在皮肤下游动。

凌染墨"血影门的血煞掌..."

凌染墨从袖中取出银针

凌染墨"居然用这种恶毒功法对付个孩子。"

银针刺入掌印中央的瞬间，少年突然剧烈抽搐，喉间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山洞外的暴雨骤然加剧，一道闪电劈落，照亮洞壁上突然浮现的龙形暗影——那影子分明是从少年身上投射出来的！

凌染墨猛地回头，却见洞壁空空如也。只有篝火噼啪作响，映得他额角沁出的冷汗晶莹发亮。

凌染墨"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扯开少年里衣，在内衬发现一个精巧的赵字纹绣——这是皇室子弟才配用的金线双面绣。再往下翻，腰间黄绢露出一角，隐约可见"受命于天"四字。

剑客的手顿住了。他想起半月前在洛阳酒肆听到的传闻：赵王遗孤携先帝密诏出逃，血影门倾巢而出...

"嗷——"

洞外突然传来狼嚎般的啸声。不是一只，而是一群，此起彼伏的啸声穿透雨幕，越来越近。

凌染墨眼神一凛。这不是真狼，而是血影门的"狼哨"——每个哨声代表一组十二人的精锐杀手。听这动静，至少来了五组。

他迅速封住少年几处大穴，将玉佩塞回其怀中。正要起身，衣袖却被一把抓住。少年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瞳孔因为高烧而微微扩散

赵寻舟"别...别碰龙渊..."

凌染墨"醒了就自己逃命。"

凌染墨甩开他的手

凌染墨"往北三十里有座——"

话音戛然而止。

洞外雨幕中，出现了第一点猩红。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整整六十个血影门杀手手持赤幡，在雨中组成天罗地网。为首之人戴着青铜鬼面，手中弯刀映着电光

鬼面人"凌染墨，交出那孩子，留你全尸。"

剑客缓缓站直身体。青纱下的嘴角勾起冷笑。

凌染墨"血影门主不敢露面，派些喽啰送死？"

鬼面人一挥手，六十把机弩同时抬起。淬了毒的箭镞在雨水中泛着紫光

鬼面人"放！"

弩弦震响的刹那，凌染墨剑出如龙。

青光在雨幕中划出完美圆弧，第一波箭雨被尽数斩落。但第二波接踵而至，第三波已经上弦——血影门显然打定主意要耗死他。

凌染墨"麻烦。"

剑客突然变招，剑锋划过篝火。燃烧的柴薪被剑气激起，如流星般射向洞外。最前排的弩手被火团击中，惨叫着捂住眼睛。

借这瞬息空隙，凌染墨闪到少年身旁，一把将其扛起

凌染墨"抱紧！"

少年本能地环住他脖颈。下一刻，剑客如离弦之箭冲向洞外雨幕。血影门众人大哗，箭雨立刻调转方向——

却见凌染墨足尖点地，竟踏着垂直的岩壁扶摇直上！雨水在他脚下炸开朵朵金花，青衣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剑光如皎月破云。

鬼面人"拦住他！"

十二道黑影从岩顶扑下。这是血影门最精锐的"血鸦卫"，每人手中两把弯刀组成死亡旋涡。凌染墨人在半空无处借力，眼看就要被刀网绞碎——

锵！

清脆的剑鸣响彻山谷。

少年只觉天旋地转，耳边传来利器入肉的闷响。温热的液体溅在脸上，不知是雨是血。待他回过神，发现自己被凌染墨单手搂着，正立于槐树梢头。下方横七竖八倒着十二具尸体，每具尸体的咽喉都有一道细如发丝的红线。

赵寻舟"好快的剑..."

凌染墨却突然闷哼一声。少年这才发现剑客右肩插着箭，黑血正顺着箭杆往下淌。

赵寻舟"你中毒了！"

凌染墨"闭嘴。"

凌染墨点穴止血，目光扫过四周。更多火把正在山路上移动，血影门显然调来了更多人。他低头看了眼怀中少年，对方腰间的黄绢不知何时露出一角，在雨中泛着淡淡金光。

鬼面人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鬼面人"凌染墨！你护着的可是朝廷钦犯！现在交人还来得及——"

回应他的是一道破空剑气。鬼面人慌忙闪避，青铜面具被劈成两半，露出张布满刀疤的脸。

鬼面人"你找死！放血鸦！"

数十只赤眼乌鸦从杀手们袖中飞出，在雨中组成诡异阵型。这些畜生受过特殊训练，专往人伤口处啄食。凌染墨正要挥剑，怀中的少年突然剧烈颤抖

赵寻舟"龙渊...剑鞘在...锦州..."

剑客瞳孔骤缩。这句话像钥匙般打开了记忆深处的某道门——十年前那个同样暴雨倾盆的夜晚，皇宫地牢里的龙吟，还有那个被铁链锁住的白衣女子...

凌染墨"抓紧。"

他猛地将少年背起，纵身跃向悬崖方向。血鸦群尖叫着追来，却在接近少年时突然惊散，仿佛遇到了天敌。

凌染墨感觉到背后传来的异常体温——少年的身体烫得像块火炭，那半块玉佩正透过衣料发出微弱红光。悬崖下方是湍急的洛河，这样的雨夜跳下去九死一生...

赵寻舟"大侠..."

赵寻舟"你自己逃吧..."

剑客没有回答。他望了眼越来越近的追兵，又看看怀中奄奄一息的少年，眼前忽然浮现出那个白衣女子临终时的眼睛。

凌染墨"麻烦。"

纵身跃下悬崖的瞬间，他听见少年胸前的玉佩发出阵阵龙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