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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七色光轮

地底传来的恐怖轰鸣如同垂死巨兽的哀嚎,震得桥洞顶部的钢筋簌簌发抖,灰尘如同灰色的雪崩般落下。脚下的大地不再是坚实的依靠,而是变成了惊涛骇浪中的舢板,剧烈地起伏、摇晃!那股从旧城区深处冲天而起的黑暗气息,冰冷、死寂、饱含着吞噬一切的贪婪,如同无形的巨手扼住了每个人的咽喉!

“归墟之井……开了!”舜华的脸色惨白如纸,橡木法杖顶端的木槿花光芒剧烈摇曳,仿佛随时会熄灭。她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影牙成功了!它撕裂了地脉的封印!”

“那还等什么?!杀过去啊!”明泽第一个炸毛,水晶棱镜瞬间在她手中组合完毕,纯净的白光蓄势待发,映着她眼中燃烧的怒火,“把那个鬼影子和那口破井一起轰成渣!”

“不行!太危险了!”蓝汐急声阻止,浅海蓝的眼眸里满是忧虑,“那股黑暗气息……太庞大了!我们还没准备好!”

“没时间准备了!”红叶双拳紧握,火焰指虎上的赤红纹路仿佛要燃烧起来,“井已经开了!难道等它把整个城市吞掉吗?!”

“冷静!”舜华厉喝一声,强行压下心头的恐慌。她猛地将橡木法杖插入脚下震颤的地面,杖身绿光大盛!无数细密的、闪烁着生命绿光的藤蔓根系虚影瞬间从法杖底部蔓延开来,如同蛛网般深入地下,勉强稳定住桥洞内一小片区域。“橙砾!加固!”

橙砾早已在震动发生的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她单膝跪地,双拳狠狠砸向地面,土黄色的光芒如同实质般注入大地!伴随着岩石摩擦的轰鸣,数道粗壮的石柱瞬间从龟裂的地面拔地而起,如同忠诚的卫士,死死顶住摇摇欲坠的桥洞穹顶!碎石和灰尘被强行阻挡在外。

“蕾娜!双玉!感知!”舜华急促地命令,“找到井口和影牙的确切位置!能量最强的方向!”

蕾娜强忍着对那股黑暗气息的本能恐惧,握紧焦雷之刺,闭上眼睛。深紫色的电弧在她周身微弱地跳跃,如同灵敏的探针,努力捕捉着空气中狂暴混乱的能量流,尤其是那冰冷死寂的黑暗源头。“……东南方向……旧城区中心……废弃的……地下变电站……能量……很强!非常强!像……黑洞!”

双玉也努力集中精神,冰蓝色的发丝无风自动。风,是信息的使者。她努力分辨着空气中传来的、常人无法感知的细微震动和能量涟漪。“……很多……混乱的脚步声……哭喊……影仆!很多影仆在……驱赶人群!向……向井口方向……献祭?!” 她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惊恐。

“献祭?!”红叶倒吸一口凉气。

“影牙需要活物的生命能量和恐惧来维持井口的开启,加速‘归墟’的降临!”舜华的声音冰冷刺骨,“我们必须立刻阻止它!蓝汐!净化屏障开路!红叶、明泽!攻击清除障碍!蕾娜!准备雷霆打击影牙本体!橙砾!双玉!机动和防御!跟我冲!”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恐惧!七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在蓝汐撑开的、带着柔和净化之力的淡蓝色水波屏障掩护下,顶着漫天落下的碎石和越来越浓的硫磺与腐朽气息,朝着旧城区中心那如同地狱入口的方向狂奔而去!

越靠近中心,景象越是骇人。天空被翻滚的、如同浓稠石油般的黑云笼罩,不祥的暗紫色闪电在黑云中无声穿梭。破败的街道上,无数行尸走肉般的居民,脸上带着极致的恐惧和茫然,被影仆驱赶着,如同待宰的羔羊,麻木地涌向一个方向——那里,一个巨大的、散发着吞噬一切光芒的黑暗漩涡,正从一座废弃地下变电站的入口处缓缓升起!漩涡中心深不见底,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吸力!影仆尖锐的嘶鸣和人群绝望的哭喊交织成地狱的序曲!

漩涡上方,一个扭曲的、由纯粹黑暗能量构成的虚影悬浮着。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如同一团不断翻滚的黑烟,只有两点深紫色的、燃烧着冰冷恶意的光点,如同眼睛,死死盯着冲来的七位少女——正是影牙!

“桀桀桀……七色的光轮?不自量力的萤火,也敢与深渊争辉?”影牙那非人的、重叠着无数怨毒声音的精神波动如同尖针般刺入每个人的脑海,“正好!用你们的元素之契,作为归墟开启的第一份盛宴!”

“做梦!”红叶怒吼一声,双拳火焰暴涨!两条咆哮的火龙脱离队伍,如同愤怒的巨蟒,狠狠撞向挡在前方、试图撕咬人群的几只影仆!轰!火焰炸开,影仆在惨嚎中化为黑烟!

“光棱·散射!”明泽紧随其后,手中的水晶棱镜爆发出刺目的白光!白光穿过棱镜,瞬间化作无数道细密的、带着净化之力的光针,如同暴雨般射向另一侧的影仆群!被光针击中的影仆动作瞬间迟滞、甲壳冒烟!(明泽太帅啦啊啊啊啊啊!)

蓝汐的水波屏障努力扩展,柔和的光芒试图驱散笼罩人群的恐惧迷雾,安抚他们混乱的精神。双玉则召唤起紊乱的气流,或推开扑向人群的影仆,或卷起地上的碎石杂物砸向它们,为人群制造混乱和逃跑的机会。

“橙砾!护住侧面!”舜华指挥着,橡木法杖绿光闪烁,几根坚韧的藤蔓破土而出,缠住几只试图偷袭的影仆。

“蕾娜!就是现在!目标影牙本体!”舜华指向漩涡上方的黑暗虚影!

蕾娜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深紫色的长发因周身狂暴涌动的雷元素而根根竖立!她将所有的恐惧、愤怒、以及刚刚萌芽的一丝对同伴的责任感,全部注入手中的焦雷之刺!短棍顶端的紫色晶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

“雷殛·紫电狂龙!”

轰隆——!!!

一道水桶粗细、凝练到极致的深紫色雷柱,带着撕裂空间的恐怖尖啸,如同咆哮的巨龙,瞬间跨越空间,狠狠轰向影牙那扭曲的黑暗核心!

“雕虫小技!”影牙发出不屑的尖啸!黑暗漩涡猛地旋转加速,一股磅礴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暗引力场瞬间形成!那足以洞穿岩石的狂暴雷龙,在接触到引力场的瞬间,竟然如同泥牛入海!紫色的电光被强行扭曲、拉扯、分解!最终只在那翻滚的黑烟表面激起一阵剧烈的涟漪,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便被彻底吞噬殆尽!

“什么?!”蕾娜脸色煞白,力量反噬让她踉跄后退,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她的最强一击,竟然被如此轻易地化解了!

“看到了吗?这就是归墟的力量!绝望吧!挣扎吧!然后……成为它的一部分!”影牙发出疯狂的精神尖啸,那黑暗漩涡的吸力陡然增强!周围的空间都开始扭曲,离得稍近的废弃建筑碎片、甚至几个惊恐的居民,都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尖叫着飞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不行!井口的吸力太强了!我们的攻击根本打不进去!”红叶用火焰构筑起一道火墙,勉强阻挡着吸力,但火墙也在剧烈摇曳,随时可能崩溃!

橙砾构筑的岩石屏障也在巨大的吸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碎石不断剥落!明泽的光针射入黑暗漩涡边缘就消失无踪!蓝汐的净化屏障范围被急剧压缩!双玉的风更是被那恐怖的引力场撕扯得支离破碎!

七人拼尽全力,却如同在滔天海啸中徒劳挣扎的孤舟,被那黑暗的漩涡和影牙的狂笑一点点推向毁灭的边缘!

“这样不行!”舜华的声音在狂风中带着绝望的嘶哑,她看着同伴们苦苦支撑的身影,看着不断被吞噬的生命和建筑,看着影牙那充满恶意的黑暗核心,一个疯狂而决绝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

“七色光轮!”舜华的声音如同最后的战鼓,响彻在绝望的战场上空,“还记得元素轮转吗?!把你们所有的力量!毫无保留!传递给我!”

她猛地将橡木法杖高举过头!杖顶的木槿花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璀璨绿光!她不再试图稳定防御,而是敞开了自己,如同一个巨大的、饥渴的容器!

“什么?!”众人都是一惊!把力量全部传递给舜华?这太危险了!稍有不慎,舜华的身体会被狂暴的元素之力瞬间撑爆!

“相信我!也相信你们彼此!”舜华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和一种近乎献祭的悲壮,“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将相生之力汇聚于一点!以木为基,承载万象!快!!!”

没有时间犹豫了!

红叶第一个响应!她发出一声清啸,双拳猛地向前推出!不再凝聚火墙,而是将体内所有的火焰之力,化作一道最纯粹的赤红光流,毫无保留地射向舜华高举的法杖!

紧接着是橙砾!她低吼一声,放弃了摇摇欲坠的岩石屏障,双拳砸地!一道凝练厚重的土黄色光柱拔地而起,汇入赤红光流!

蕾娜擦掉嘴角的血迹,眼中紫芒爆闪!焦雷之刺指向舜华!狂暴的紫色雷光不再追求形态,化作最本源的毁灭电流,紧随其后!

蓝汐双手捧着深蓝色水晶瓶,瓶中的水流化作一道清澈的蓝色光带,带着安抚与净化的韵律,缠绕而上!

双玉咬紧牙关,双手对着舜华的方向全力推出!两股凝练的青色气流盘旋而出,汇入那越来越庞大的能量洪流!

最后是明泽!她将水晶棱镜组合到极致,一道纯净到刺破黑暗的白色光柱,如同最后的希望之光,轰然注入!

火、岩、雷、水、风、光——六种截然不同、甚至互相冲突的元素力量,在舜华橡木法杖的引导下,在木之本源那包容万象的生命绿光中,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汇聚、碰撞、融合!

“呃啊——!”舜华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她的身体剧烈颤抖,皮肤表面浮现出六色光芒乱窜的纹路,仿佛随时会裂开!橡木法杖顶端的木槿花光芒变得极其不稳定,忽明忽暗!

“舜华姐!”众人惊呼!

“撑住!”舜华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带着撕裂般的痛苦和无比的坚定!她疯狂地调动着言木赐予的生命本源和自身的木之契力,如同最精妙的熔炉,强行调和、引导着体内那足以毁灭自身的狂暴能量!木槿花的光芒在剧烈的闪烁后,终于稳定下来,不再是纯粹的绿,而是化作一种难以形容的、包容着七色流转的混沌光华!

“以森罗之名!以光轮之契!七元归一!”

舜华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那承载着六位同伴所有力量、并由自身木之本源强行融合的混沌光轮,如同投掷星辰般,狠狠砸向归墟漩涡的核心,砸向那悬浮其上、正发出得意尖啸的影牙!

那道混沌光轮,无声无息,却带着一种令空间都为之凝固的恐怖威压!它旋转着,所过之处,狂暴的黑暗引力场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片片碎裂!吞噬一切的漩涡旋转骤然停滞!

影牙那两点深紫色的光点中,第一次露出了名为“恐惧”的情绪!它发出凄厉到极致的尖啸,试图调动更多的黑暗力量抵挡!

但,迟了!

混沌光轮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它仓促构筑的黑暗屏障,如同烧红的烙铁按上冰雪,狠狠印在了影牙那扭曲的黑暗核心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声仿佛来自灵魂层面的、绝望的、充满不甘的无声尖啸!

影牙那翻滚的黑暗虚影,如同被投入强酸的墨汁,在接触到混沌光轮的瞬间,开始剧烈地沸腾、扭曲、分解!那两点深紫色的光点疯狂闪烁,最终如同风中残烛般彻底熄灭!

笼罩天空的浓稠黑云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冲天而起的黑暗气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萎缩!那巨大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归墟漩涡,在失去了影牙的核心支撑后,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空间本身在哀鸣的扭曲声响,旋转速度急剧减缓,边缘开始变得模糊、溃散!那恐怖的吸力也戛然而止!

成功了?!

七位少女,在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后,几乎同时脱力地瘫倒在地。她们脸色苍白如纸,浑身被汗水浸透,剧烈地喘息着,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巨大的黑暗漩涡在扭曲中越来越小,最终化作一缕不甘的黑烟,彻底消散在重新露出的、布满星辰的夜空之下。

死寂。

劫后余生的死寂笼罩了满目疮痍的战场。影仆在影牙被消灭的瞬间,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纷纷化作黑烟消散。幸存的人们茫然地站在废墟中,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仿佛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

橙砾艰难地偏过头,看向几米外同样瘫倒在地、喘着粗气的蕾娜。紫菀也正好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没有言语,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同样经历生死、同样力竭后的……复杂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认同?橙砾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蕾娜也默默别开了脸。

明泽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看着重新出现的星星,咧开嘴想笑,却只发出嘶哑的抽气声。双玉蜷缩在她旁边,冰蓝色的长发沾满了灰尘,她偷偷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明泽同样脏兮兮的手背。

蓝汐靠在半堵断墙上,看着手中光芒黯淡的水晶瓶,又看看周围幸存的、茫然无措的人群,浅海蓝的眼眸里充满了疲惫和悲悯。

红叶挣扎着坐起身,看着自己焦黑破损的火焰指虎,又看向那片归墟漩涡消失的地方,眼神坚定。

舜华是唯一还勉强撑着橡木法杖站立的人,尽管身体摇摇欲坠。她看着影牙消散的地方,看着那口被强行封闭的魔井留下的、如同巨大伤疤般的焦黑深坑,深棕色的眼眸里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深深的忧虑和后怕。

“影牙……真的死了吗?”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归墟之井……真的被彻底关闭了吗?”

城市的警报声由远及近,红蓝闪烁的警灯刺破了战后的死寂。救援和善后的人员即将到来。

舜华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声音沙哑却清晰地传入同伴耳中:“快!收回契器!融入印记!装成……普通学生!别让他们发现异常!”

七位少女挣扎着,将各自光芒黯淡的契器收回印记之中,互相搀扶着,艰难地站起身,混杂在茫然惊恐的人群里,如同七滴融入大海的水珠,迅速消失在旧城区破败的街巷深处。

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星海中学的早读铃声,依旧会准时响起。

化学课上的有机反应式,依旧会爬满黑板。

教导主任严厉的面孔,依旧会出现在走廊尽头。

仿佛昨夜那场惊心动魄、几乎毁灭城市的战斗,只是一场集体幻觉。

然而,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手臂上残留的酸痛,印记深处传来的虚弱感,以及彼此对视时,眼中那无法磨灭的、共同经历过生死与毁灭的沉重羁绊,都在无声地诉说着——

归墟的阴影,并未真正散去。

而属于她们的、在两个世界间走钢丝的日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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