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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损友登场窥秘

表哥他口是心非

书房里的空气,沉滞得如同暴雨将至前的闷罐。墨汁的腥气虽已被开窗通风驱散了大半,但那场灾难留下的无形焦灼,却比任何气味都更粘稠地附着在每一寸空间里。沈砚挺直的背脊依旧钉在书案前,笔尖在崭新的奏本上划出沙沙的声响,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专注。可那专注之下,紧绷的下颌线和额角隐隐跳动的青筋,却泄露了主人内心翻腾的惊涛骇浪。

青砚屏着呼吸,像只受惊的鹌鹑,轻手轻脚地将最后一块沾染了墨点的镇纸擦拭干净,放回原位,大气不敢出。角落里,那个摔变了形的红漆食盒和几块黑黢黢、早已看不出原貌的点心残骸,被小心翼翼地拢在一处,如同这场灾难的耻辱柱。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不合时宜的、带着三分戏谑七分慵懒的哼唱声,由远及近,毫无阻碍地穿透了书房紧绷的空气: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哼唱声伴随着轻快的脚步声停在书房门口。

“啧,青砚,杵这儿当门神呢?”一个清朗带笑的男声响起,带着熟稔的调侃,“挡着爷的路了,让让。”

青砚像是看到了救星,眼睛一亮,连忙侧身让开:“秦……秦大人!”

门口光影一暗,一个身着月白色暗云纹锦袍的年轻男子摇着一柄玉骨折扇,施施然踱了进来。他身量颇高,容貌俊美风流,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嘴角天生微微上翘,带着三分玩世不恭的笑意。正是沈砚的至交好友,同为朝中新贵的都察院左佥都御史——秦子墨。

秦子墨一进门,那双含笑的桃花眼便敏锐地扫过整个书房。目光掠过沈砚那挺直如松却明显散发着生人勿近寒意的背影,掠过书案上那厚厚一摞新写就、墨迹未干的奏本,最终,精准无比地定格在角落里那堆狼狈不堪的食盒和点心残骸上。

他眉梢极其细微地挑了一下,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猎物。折扇“唰”地一收,玉骨在掌心敲了敲,唇角那抹玩味的笑意加深了。

“嚯!” 他拖长了调子,声音不大,却足以打破书房里死水般的沉静,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惊讶,“沈兄,你这书房……是刚遭了北狄铁骑洗劫,还是被哪个不开眼的泼墨仙人给砸了场子?” 他摇着头,啧啧有声地走近书案,目光在沈砚紧绷的侧脸上溜了一圈,又落回角落的食盒,“这食盒……瞧着有点眼熟啊?咦?这点心渣子……黑乎乎的,莫不是新出的墨汁馅儿点心?沈兄好品味!”

沈砚握着笔的指关节瞬间泛白,笔尖在纸上重重一顿,留下一个浓重的墨点。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奏本上移开,缓缓抬起头。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看向秦子墨,里面翻涌着被强行压制的怒火和一种深沉的疲惫,声音冷得像冰渣:“秦子墨,你很闲?”

“闲?忙得很!”秦子墨像是完全没感受到那刺骨的寒意,自顾自地拖过旁边一张圈椅,大喇喇地坐下,翘起二郎腿,折扇又“唰”地打开,悠闲地扇着风,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钩子,牢牢锁在沈砚脸上,“这不,刚在衙门里闻着风了,说咱们沈世子为了一份加急的北疆粮草批文,连午膳都顾不得用,关在书房里奋笔疾书,连口水都顾不上喝……啧啧,这份勤勉,感天动地啊!”

他话锋陡然一转,折扇指向角落的食盒,桃花眼里闪烁着洞悉一切的精光,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调侃和促狭:

“可我怎么瞧着……沈兄这奋笔疾书的架势,不像是批阅公文,倒像是……刚收拾完某个小祖宗留下的烂摊子?”

他刻意加重了“小祖宗”三个字,尾音拖得长长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通往后院的方向,嘴角那抹笑意带着十足十的看好戏意味。

沈砚的脸色瞬间又沉下去几分,握着笔的手背青筋凸起。他猛地将笔搁在笔山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刺耳。

“胡言乱语!”沈砚的声音比刚才更冷,带着一丝被戳破隐秘的狼狈和强硬的否认,“不过是下人毛手毛脚,打翻了墨砚。”

“哦?下人?”秦子墨身体微微前倾,折扇“啪”地合拢,轻轻敲击着自己的掌心,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沈砚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哪个下人这么不长眼,能把墨砚打翻在刚呈上来的加急批文上?还能顺带把一食盒点心也精准地砸进墨汁池里?这准头,这力道,啧啧,不去神机营当个投石手都可惜了!”

他顿了顿,看着沈砚紧抿的薄唇和越发难看的脸色,嘴角的弧度越发上扬,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戏谑:

“沈砚,咱们认识多少年了?你那张冷脸唬得了别人,可唬不了我秦子墨。”

他折扇“唰”地再次展开,轻轻摇动,眼神却锐利不减,慢悠悠地继续道:

“你方才那眼神,啧,我可是瞧得真真儿的。那可不是对‘毛手毛脚的下人’该有的眼神。那是……”他故意拉长了调子,欣赏着沈砚眉宇间压抑的烦躁,“怒是真怒,火气冲得能烧了房顶。可那怒底下……藏的是什么?”

秦子墨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桃花眼弯成了月牙,吐出的字眼却像淬了毒的针:

“是纵容。是无可奈何。是‘就知道会这样’的……认命?”

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用气音吐出来的,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沈砚强筑的心防上!

沈砚猛地从书案后站起身!动作带得椅子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他胸膛剧烈起伏,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被强行压抑的怒火和被窥破隐秘的狼狈如同岩浆般翻涌、碰撞,几乎要喷薄而出!他死死盯着秦子墨那张笑得欠揍的脸,拳头在身侧紧握,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虬结。

“一派胡言!”沈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之怒,几乎是吼了出来,震得窗棂都嗡嗡作响,“秦子墨!你再敢信口雌黄,污蔑侯府清誉,休怪我不顾多年情面!”

他猛地一掌拍在书案上!厚实的紫檀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巨响,案上堆叠的文书都跳了一跳,那方新换的端砚里的墨汁也跟着晃荡起来,险些再次泼洒。

然而,就在这雷霆震怒、剑拔弩张的当口——

书房的门被急促地叩响,一个身着侯府侍卫服饰的年轻男子出现在门口,神色凝重,手中捧着一个封着火漆的铜管,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世子爷!北疆八百里加急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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