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的气浪裹挟着呛人的烟尘和致命的金属碎片,如同地狱的吐息,狠狠撞在柯南的后背!他被这股狂暴的力量猛地掀飞,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砸向一片冰冷、扭曲的金属结构。剧痛瞬间吞噬了一切感知,眼前爆开一片刺目的白光,随即又被无边的黑暗彻底吞没。
意识,在剧痛与窒息的边缘浮沉。他感觉自己在下坠,坠入冰冷刺骨的深渊。无数破碎的影像在黑暗中疯狂闪烁:父亲那温和如刀的笑容、小兰无声滑落的泪珠、博士嘴角刺目的血痕、目暮警官愤怒的嘶吼、步美惊恐的眼神……还有那巨大的、冰冷的屏幕,上面定格着父亲年轻的面容,如同审判他的神祇。这些画面交织、旋转,最终凝聚成工藤优作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温度的眼睛,死死地凝视着他,宣告着无可逃避的宿命。
“新一……” 一个遥远而温暖的声音在呼唤,带着穿透灵魂的悲伤和担忧。是小兰。
“不……” 他想嘶吼,想挣扎,但喉咙像被滚烫的铅块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沉重得像一座石雕,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只有无尽的冰冷和绝望,如同跗骨之蛆,一点点啃噬着他仅存的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也许是永恒。一丝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无边黑暗中艰难地摇曳了一下。
痛。
难以言喻的、全身性的剧痛率先回归。骨头像散了架,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右腿外侧被麻醉弹击中的地方,麻痹感并未完全消退,但一种更深沉的、仿佛骨髓都被冻裂的剧痛正从那里蔓延开来,与全身的钝痛交织,几乎要将他再次撕碎。喉咙火烧火燎,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铁锈和烟尘的味道,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咳…咳咳……”
这咳嗽耗尽了他刚刚凝聚的一丝力气,也让他混沌的意识稍微清晰了一瞬。
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极其狭窄、低矮的空间。四周是冰冷的、布满粗糙锈迹的金属壁。空气污浊不堪,混合着浓烈的硝烟味、铁锈味、还有某种…化学药剂燃烧后的刺鼻气味。光线极其微弱,只有从上方某个不规则的缝隙里,透下几缕被浓厚灰尘折射得昏黄的光柱,勉强照亮飞舞的尘埃。空间在极其缓慢地、带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移动着?不,是他在移动?他感觉自己像一件货物,被某种力量拖拽着,在冰冷的管道中艰难前行。
他努力转动唯一还能勉强控制的眼球,向下看去。
一只戴着黑色皮质战术手套的手,正紧紧地抓着他外套的后领,如同拖拽一个沉重的沙袋,在布满灰尘和碎屑的管道底部摩擦前行。那只手的力量极大,动作却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效率和漠然。视线顺着那只手臂艰难上移,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包裹在同样黑色紧身作战服里的背影轮廓。对方身形矫健,动作敏捷,即使在拖拽着他这个累赘的情况下,在狭窄的管道中移动也显得游刃有余。一头银白色的长发?不,光线太暗,更像是某种特殊的防尘头罩。
是谁?
是敌?是友?
是父亲派来的?还是…别的什么?
无数的疑问在剧痛和窒息感中翻涌,却无法凝聚成清晰的思考。他只能被动地被拖拽着,感受着身体与冰冷粗糙的金属摩擦带来的更多痛楚。每一次颠簸,都让他眼前发黑,几乎再次昏厥。他试图发出声音,哪怕是一个音节,但干裂的嘴唇只徒劳地动了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微弱气流声。
拖拽他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他极其微弱的动静。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是从前方传来一个冰冷、沙哑、完全无法分辨性别甚至年龄的合成音,像是经过高度处理的电子噪音,毫无感情地响起:
“安静。想活命就别动。”
这声音如同冰水浇头,让柯南濒临崩溃的意识强行凝聚了一丝清醒。不是父亲的人?那会是谁?组织内部的反叛者?还是……某个他完全未知的第三方势力?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救他?还是把他从一个地狱转移到另一个地狱?
没有答案。只有冰冷的金属管道、刺鼻的空气、全身的剧痛,以及前方那个沉默而强大的未知背影。
拖拽还在继续。管道似乎没有尽头。昏黄的光线在某个拐角后彻底消失,只剩下绝对的黑暗和令人窒息的压抑。柯南的意识再次开始模糊,剧痛和失血带来的冰冷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感觉自己正被拖向一个比父亲的主控室更加深邃、更加未知的黑暗深渊……
……
与此同时,那片刚刚经历了两次剧烈爆炸的核心主控室区域。
弥漫的硝烟和尘埃正在缓慢沉降,但空气中依旧充斥着刺鼻的燃烧气味和臭氧味。应急灯的光芒在烟尘中显得更加惨淡无力,将这片狼藉之地映照得如同地狱的残骸。
工藤优作站在一片相对完好的区域,昂贵的西装上沾染了灰尘和几处烧灼的痕迹,但他挺拔的身姿依旧如同标枪。他脸上那掌控一切的从容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如同万年寒冰般的平静。这平静之下,蕴藏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怒火。
他缓缓抬起右手。那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上,正捏着一小块扭曲变形的金属碎片。碎片的一端似乎曾经是某种链饰的连接环,而碎片的主体上,一个清晰的、被爆炸熏黑但依然可辨的浮雕字母在幽绿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V”**。
不是完整的单词,只是一个字母。但这字母的形状、风格,对于掌控着整个黑衣组织情报核心的优作来说,熟悉得如同烙印。
**Vermouth**。
贝尔摩德。
那个千面魔女,那个他亲手赋予代号、赋予地位、甚至赋予了一定“自由”的女人。那个……曾经被他认为是组织最锋利、也最懂得审时度势的棋子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