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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局斩首?我反手掀了金銮殿(1)

人言可畏,众口铄金

琼林宴上的灯火,煌煌如昼,映照着新科进士们意气风发的脸庞。空气中浮动着御酒的醇香、珍馐佳肴的温热气息,还有那无处不在的、属于权力边缘的躁动与喧嚣。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悦耳,却压不住席间此起彼伏的恭贺与谈笑。

林砚端坐其中,一身崭新的七品绿色官袍衬得他身姿格外挺拔,虽出身寒微,眉宇间却自有一股洗练过的清朗与沉静。他是今科状元,独占鳌头,是这场盛宴最灼目的焦点之一。然而他的目光,却穿过缭绕的香雾与晃动的珠光,悄然投向御阶之下的首席。

那里端坐着当朝宰辅李崇德,紫袍玉带,气度雍容,三缕长须打理得一丝不苟。他的身旁,依偎着一位少女。她并未盛装,只一袭天水碧的宫装长裙,素雅得如同春日新抽的柳芽,乌发如云,仅用一支简洁的羊脂白玉簪松松绾住。灯火跳跃在她低垂的眼睫上,投下小片安静的阴影。她便是李清浅,李崇德的掌上明珠,也是林砚早已心系之人。

似乎是察觉到那束来自远处的目光,李清浅微微侧首,抬起眼帘。她的眸子清亮如寒潭映月,目光与林砚的视线在空中轻轻一碰。只一瞬,她唇边便漾开一丝极淡、极柔的笑意,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在林砚心间激起一圈圈涟漪。随即,她复又低下头去,颊边染上不易察觉的薄红,指尖下意识地捻着袖口精致的缠枝莲纹。

“林状元?”一个略带沙哑却透着十足威严的声音响起。

林砚心头一凛,瞬间收回心神,敛目垂首:“学生在。”

皇帝斜倚在龙椅上,冕旒的玉珠微微晃动,遮住了大半神情,唯有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隼,穿透珠帘的间隙,稳稳落在林砚身上。那目光带着审视,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恩赏意味。

“寒门贵子,独占鳌头,不易。”皇帝的声音在金殿的余音里显得格外清晰,“国之栋梁,正该如此。”

“陛下隆恩!学生愧不敢当!”林砚离席,深深拜伏在地,额头触碰到冰凉光洁的金砖。一股暖流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激动涌遍全身,几乎要将他淹没。寒窗十载的孤寂,金榜题名时的狂喜,此刻尽数化为对皇权的敬畏与对未来的无限憧憬。这金砖的冰冷触感,此刻也仿佛带着熨帖的温度。

“起来吧,”皇帝随意地抬了抬手,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李崇德的方向,“李卿,你门下出此佳婿,可喜可贺啊。”

李崇德立刻起身,趋步至御前,恭敬地躬身:“陛下谬赞。林砚天资尚可,还需陛下多加提点、朝廷多加磨砺,方不负圣恩。”他语气谦恭,姿态无可挑剔。

皇帝笑了笑,未置可否,目光却再次落回林砚身上,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意:“磨砺……确是要好好磨砺。年轻人,锐气不可失,根基更要稳。”

琼林宴的喧嚣渐渐沉淀,月华如水,流淌在宰相府后花园曲折的回廊之上。林砚随着引路的青衣小厮,步履沉稳,心中却并不平静。方才宴上皇帝那“磨砺”二字,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底漾开圈圈疑虑。他深知,这位至尊的每一句话,都绝非随口之言。

李崇德的书房“静思斋”隐在一片修竹之后,灯火通明,窗纸上映出他伏案批阅的身影,显得格外高大而肃穆。小厮无声地退下,林砚整了整衣冠,深吸一口气,抬手轻叩门扉。

“进来。”李崇德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平淡无波。

林砚推门而入,浓郁的书墨香气与沉水香的清冽瞬间包裹了他。李崇德并未抬头,目光依旧凝在手中一份摊开的奏折上,眉头微蹙,仿佛正被什么棘手的问题困扰着。书房内陈设古朴大气,紫檀木的巨大书案后,是几乎占据整面墙的书架,层层叠叠,满是卷帙浩繁的典籍。这地方,本身就是权力与学识的象征。

林砚恭敬地行礼:“学生林砚,拜见恩相。”

李崇德这才缓缓搁下手中的朱笔,抬起头。他的目光落在林砚身上,那眼神不再是琼林宴上的雍容平和,而是一种深沉的、带着审视的凝重。这凝重让林砚心头那点因皇帝之语而起的疑云,瞬间变得沉甸甸的。

“坐。”李崇德指了指下首的黄花梨圈椅,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林砚依言坐下,背脊挺得笔直,双手平放在膝上,静待下文。

李崇德沉默了片刻,指尖在光滑的紫檀木案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轻响。这声音在过分安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敲在林砚的心上。

“林砚,”李崇德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缓慢,“你可知,陛下今日在琼林宴上,为何独独对你言及‘磨砺’二字?”

林砚心头一跳,谨慎道:“学生愚钝,还请恩相明示。”

李崇德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林砚:“江南盐税一案,你可曾听闻?”

林砚心中骤然一紧。江南盐税!这四个字如同惊雷炸响。他岂止是听闻?自踏入京城,这桩震动朝野、牵连甚广的惊天大案便如一片巨大的阴云,沉沉地压在所有人的心头。盐引流失,税银亏空达百万之巨,户部、转运司、地方盐场官员,落马者无数,却始终未能触及核心。传言背后水深不可测,隐隐有东宫暗影浮动。这潭浑水,沾上了便是九死一生!

“学生……略有耳闻。”林砚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艰涩。

“不是略有耳闻!”李崇德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沉痛的焦灼,他猛地站起身,在书案后踱了两步,“是巨蠹盘踞,动摇国本!盐税乃朝廷命脉,如今却被蛀虫啃噬殆尽!陛下龙颜震怒,朝野上下人心惶惶,再查不出个水落石出,只怕……”他顿住话头,重重一叹,忧虑之情溢于言表。

他猛地转向林砚,目光灼灼:“本相在陛下面前,力荐你为钦点监察御史,专司此案!”

“什么?!”林砚霍然抬头,眼中满是震惊,几乎失声。钦点监察御史?专司江南盐税案?这……这简直是把他架在烈火之上炙烤!

“恩相!”林砚下意识地站起身,心头被巨大的危机感攫住,“学生初入仕途,资历浅薄,如此大案,恐难当此重任!万一……”

“没有万一!”李崇德断然截住他的话,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他几步走到林砚面前,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正因你初入仕途,背景清白,才最不易被各方势力渗透、裹挟!陛下看重你的状元之才,本相更信你的品性能力!此案干系重大,非你不可!难道你要辜负陛下与本相的期望?辜负清浅对你的一片心意?”最后一句,他压低了声音,却字字如锤,敲在林砚的心上。

李清浅……这个名字如同一股暖流,瞬间冲散了林砚心中大半的寒意与抗拒。他眼前浮现出琼林宴上那抹清浅的笑意,那低垂的眼睫,那颊边的薄红。恩相将如此重任托付,岂非正是对他这个寒门女婿最大的认可与期许?这是危机,更是他青云直上、真正踏入权力核心的绝佳阶梯!

一股混杂着激动、责任感和对未来的强烈渴望猛地冲上头顶。林砚胸中热血翻涌,所有的疑虑和恐惧仿佛在这一刻被强行压下。他撩袍,单膝跪地,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却无比坚定:“学生林砚,蒙恩相与陛下信重,敢不效死力!定当竭尽所能,彻查此案,揪出蠹虫,以报皇恩,不负恩相所托!”

李崇德看着跪在眼前的年轻人,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复杂难辨的神色,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他伸出手,用力拍了拍林砚的肩膀,力道沉重:“好!好!这才是我李崇德看中的佳婿!明日圣旨便会下达,你即刻准备,后日启程,星夜赶赴扬州!记住,此案牵涉极广,务必小心谨慎,拿到铁证!”

“是!学生明白!”林砚抬起头,眼中燃烧着锐利的光芒,那是对功名的渴望,是对信任的回报,更是对即将到来的巨大挑战的昂扬斗志。江南盐税,这块看似通向权力巅峰的垫脚石,此刻在他眼中,闪烁着诱人而危险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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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的春天,带着水乡特有的湿腻与沉闷。运河的水汽混杂着两岸无数盐仓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咸腥气息,弥漫在空气里,粘在人的皮肤上,挥之不去。林砚一身半旧的青布直裰,扮作寻常游学士子,在瘦西湖畔熙攘的人群中缓缓穿行。距离他悄然抵达扬州城,已有五日。

这五日,他如同一条沉入浑浊深水的鱼,谨慎地游弋。明面上的钦差仪仗还在数百里外的官道上“慢悠悠”行进,他则带着两个最精干机敏、同样扮作随从的年轻吏员,提前潜入这风暴的核心地带。暗访,是他唯一的策略。盐商巨贾们奢华堪比王侯的园林宅邸、漕运码头上苦力们汗流浃背搬运盐包的号子声、茶楼酒肆里刻意压低却难掩惊惶的议论、甚至街边乞丐们关于“盐老爷”们如何挥金如土的零星咒骂……都成了他捕捉信息的碎片。

线索如同散落在泥沼里的珍珠,晦暗难明,却又无处不在。它们隐隐指向一个庞然大物——一个掌控着江南近半私盐流通、与官场有着千丝万缕联系、名为“广源隆”的盐号。而所有线索的源头,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悄然掐断,关键的账册、经手人,如同人间蒸发。林砚的心,一点点沉下去。阻力比他预想的更庞大,更阴森。这扬州城的水,深不见底,且暗流汹涌。

这日午后,他踱进靠近运河码头的一家不起眼的小茶馆。茶馆里人声嘈杂,汗味、劣质茶水的苦涩味、还有河水的腥气混杂在一起。林砚拣了角落里一张油腻的方桌坐下,只要了一壶最粗的末子茶。他需要这些底层的声音。

“……听说了么?昨儿夜里,东关码头又沉了一条运盐的船!”邻桌一个短打扮的汉子,压低声音对同伴说道,脸上带着几分神秘和惊惧。

“沉船?又是意外?”同伴显然不信,撇撇嘴,“这都第几条了?邪门得很!我表弟在漕帮混饭,他说,那船上压舱的石头,全是新凿的!分量根本不对!”

林砚端着粗陶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新凿的压舱石?分量不对?这绝非寻常沉船事故!他的心猛地一紧,直觉告诉他,这或许是一条被忽略的、指向核心的关键线索!东关码头,广源隆的盐船似乎经常在那里装卸……

他不动声色,目光扫过茶馆门口。一个穿着体面绸衫、商人模样的中年人正匆匆走过,看似寻常,但林砚敏锐地捕捉到他腰间悬挂的一枚小巧的玉鱼佩——那独特的双鱼衔珠样式,他在一份关于扬州盐商内部标记的密档里见过,正是广源隆核心人物的标识!

机会!林砚心中念头电转。此人行色匆匆,必有要事!他迅速摸出几枚铜钱丢在桌上,低声对坐在另一张桌子、扮作脚夫模样的随从吏员使了个眼色。那吏员会意,立刻起身,不动声色地缀了上去。

林砚自己则起身,打算从茶馆侧门离开,准备回下榻的隐秘客栈,与另一个吏员汇合,重新梳理这几日所得,重点追查东关码头沉船和这个广源隆管事的下落。他需要尽快抓住这稍纵即逝的线头!

然而,他刚走出茶馆侧门那条狭窄、堆满杂物、光线昏暗的背街小巷,一股极其突兀的、浓烈到刺鼻的劣质脂粉香气猛地从旁边一个虚掩的院门里冲了出来!紧接着,一个身影踉踉跄跄地撞了出来,直直扑向林砚!

“啊——!”一声凄厉尖锐、足以划破人耳膜的少女尖叫,毫无征兆地炸响在狭窄的巷道里!

林砚猝不及防,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一下,入手是滑腻的廉价绸缎。那扑到他身上的竟是一个衣衫不整、发髻散乱的年轻女子!她身上的外衫被撕裂了一大片,露出里面同样凌乱的中衣,大片雪白的肌肤刺目地裸露在外。她的脸上泪痕交错,脂粉被冲得一道一道,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绝望,死死抓住林砚的胳膊,如同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救命!救命啊!官人……官人他……他强暴民女!他……他不是人!”她哭嚎着,声音尖锐得能刺穿耳膜,手指颤抖地指向林砚,眼神里是刻骨的恨意和恐惧。

林砚脑中轰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强暴民女?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他的头顶!他下意识地想要推开这女子,厉声质问:“你胡说什么?!”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巷子前后两端,呼啦啦涌进来一大群人!仿佛早就埋伏在侧,只等这一声尖叫为号!有粗布短衣的码头力夫,有提着菜篮的妇人,有摇着蒲扇看热闹的老头,甚至还有两个挎着腰刀、穿着皂隶服的衙役!他们瞬间就将这条窄巷堵得水泄不通。

“抓住他!抓住这个禽兽!”

“光天化日!竟敢行此禽兽之事!”

“打死这个畜生!”

“官差!官差老爷快抓人!”

群情瞬间被点燃,愤怒的声浪如同实质的潮水,汹涌地拍向孤立在巷中的林砚。无数道鄙夷、憎恶、幸灾乐祸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他身上。那两个衙役更是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一把扭住林砚的双臂,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他胳膊拧断!

“放开我!我是朝廷命官!我是钦差!”林砚奋力挣扎,目眦欲裂,厉声嘶吼。巨大的屈辱和冰冷的危机感如同两条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钦差?呸!”一个衙役狠狠啐了一口,满脸的鄙夷和不屑,“就你这穷酸样,也敢冒充钦差大人?当街奸污民女,人赃并获!还敢狡辩?”他一边骂着,一边粗暴地在林砚身上摸索。

林砚的心沉到了冰窟。对方有备而来!连他刻意隐藏身份都一清二楚!他挣扎着,目光扫过那个还在嘤嘤哭泣、眼神躲闪的女子,扫过周围一张张被煽动得义愤填膺的面孔,扫过那两个衙役眼中一闪而过的、与愤怒截然不同的冰冷算计……完了!一个念头清晰地浮现:这是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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