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车在泥泞的官道上吱呀作响,每一次颠簸都像钝刀子割在林砚的骨头上。他蜷在散发着霉味的草席堆里,眼皮重得如同灌铅。雨水顺着破旧的草棚顶缝隙滴落,冰冷地砸在脸上,带来一丝刺痛,勉强维持着意识的清醒。蓑衣老卒佝偻的背影在车辕上,如同风雨中一块沉默的礁石,只有那根斜插在车板上的枯树枝,在颠簸中微微晃动。
心口那片烙印火烧火燎,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剧痛,但更深处,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洪流却在缓缓复苏、奔涌。婚书紧贴着皮肤,那暗金纹路仿佛活了过来,正贪婪地汲取着烙印深处涌出的热流,又反哺出一丝丝温润坚韧的气息,艰难地修复着他千疮百孔的身体。他能“感觉”到,那力量如同蛰伏的凶兽,在血肉深处蠢蠢欲动,远比刑场撕裂大地时更凝练、更……饥饿。
“咳……咳咳……”一口带着腥甜的黑血涌上喉咙,被他强行咽下。他艰难地掀开一点草席缝隙,望向车后。雨势稍歇,天地间一片灰蒙蒙的混沌。官道蜿蜒,泥泞不堪,不见追兵踪影。但林砚的心却沉甸甸的。
黑冰台阎罗骑……绝不会善罢甘休。那老卒手段通神,可终究只有一人一车。太子的网,只会越收越紧。
“老丈……”林砚的声音嘶哑干涩,像砂纸摩擦,“此去……何方?”他必须知道方向,哪怕是为了死得明白些。
老卒没有回头。斗笠边缘的水珠串成线滴落。只有沙哑的声音穿透雨帘,平平淡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西边。先出京畿。” 顿了顿,仿佛知道林砚所想,又补了一句,语气依旧古井无波:“尾巴甩掉了,但鼻子……还在。”
鼻子?林砚心头一凛。是指追踪之术?太子手下,竟有如此奇人异士?他下意识地抚上心口,那灼热的烙印和婚书纹路再次隐隐共鸣。难道……问题出在这里?
就在这时!
嗡——!
一种极其尖锐、如同无数钢针攒刺灵魂的剧痛,毫无征兆地从心口烙印深处爆发出来!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猛烈!更歹毒!林砚闷哼一声,身体瞬间弓起,双手死死捂住心口,指甲几乎要抠进皮肉!眼前阵阵发黑,意识仿佛要被这剧痛撕碎!
“呃啊!”痛苦的呻吟无法抑制地从齿缝间挤出。
车辕上的老卒猛地回头!斗笠下那双一直浑浊平静的眼眸,此刻精光暴射,锐利如鹰隼,瞬间钉在林砚痛苦扭曲的脸上!那眼神,充满了惊疑和一丝……凝重!
“小子!怎么回事?!”老卒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急促。
“心口……像……被火烧……被针扎……”林砚牙关紧咬,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字句,冷汗瞬间浸透了破烂的衣衫。他能感觉到,那股诡异的刺痛并非来自烙印本身,而像是一种来自极遥远处的、极其阴毒的力量,正透过烙印这个“锚点”,狠狠刺入他的灵魂,疯狂地搅动、搜寻!
“烙印?!”老卒瞳孔骤缩!他猛地抬头,浑浊却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剑,刺破迷蒙的雨幕,死死投向京城的方向!那方向,正是东宫所在!
“紫气?望气追魂?!好狠的手段!”老卒的嗓音陡然变得冰冷刺骨,带着一种久经沙场淬炼出的铁血杀伐之气,“竟不惜损耗自身命元根基,也要锁定你这‘龙气’源头?!”
话音未落!
唏律律——!!!
凄厉尖锐的马嘶声,如同鬼哭狼嚎,骤然从官道前方的雨幕深处炸响!不是一两匹,而是数十、上百匹!马蹄践踏泥泞的轰鸣声,如同沉雷滚动,由远及近,瞬间充斥了整个天地!一股肃杀、冰冷、带着血腥铁锈味的恐怖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水,排山倒海般压了过来!
来了!阎罗骑!真正的杀戮洪流!
林砚强忍着灵魂撕裂般的剧痛,挣扎着扒开草席一角,向外望去。
只见前方官道转弯处,灰蒙蒙的雨幕被撕开!
一队!不,是数队!如同地狱中涌出的黑色钢铁洪流!
清一色的漆黑战马,高大神骏,覆盖着冰冷的墨色鳞甲马铠。马背上的骑士,全身笼罩在狰狞的恶鬼面甲之下,漆黑的重甲在雨水中反射着幽暗的冷光。他们沉默无言,唯有手中狭长的斩马刀斜指地面,刀锋上流淌的雨水,仿佛是尚未干涸的血。队列森严,杀气凝练,如同移动的钢铁堡垒,瞬间将不算宽阔的官道堵得水泄不通!数量,远超之前巷口遭遇的斥候!足有近百骑!
为首一骑,格外高大。他并未戴全覆面甲,只覆着半张冰冷的金属面罩,露出下半张线条冷硬、毫无表情的脸。一双眼睛,深陷在眼窝里,瞳孔是诡异的灰白色,如同死鱼的眼珠,毫无生气地锁定着吱呀前行的破旧板车。他手中并未持刀,而是握着一杆通体黝黑、顶端镶嵌着一颗拳头大小、不断闪烁着幽绿磷火的骷髅头骨长杖!
死寂!只有雨声和马蹄踏碎泥泞的闷响。
板车在距离黑骑洪流不足百步的地方,缓缓停了下来。瘦弱的老马不安地打着响鼻,前蹄刨着泥水。
车辕上的老卒,缓缓抬起了头。破旧的斗笠下,那双浑浊的眼眸彻底变了。不再有丝毫的疲惫与浑浊,只剩下历经尸山血海淬炼出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慢吞吞地、仿佛只是活动筋骨般,从车板上拔出了那根枯树枝。
动作随意,却让对面那持骷髅杖的骑士首领,灰白色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握着骨杖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黑冰台,阎罗左使,鬼瞳。”首领的声音如同两块生铁摩擦,干涩、冰冷,穿透雨幕,“奉太子谕令,捉拿钦犯林砚。交出人,留你全尸。”每一个字都带着森然的死气。
老卒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看那自称鬼瞳的首领。枯树枝在他手中随意地挽了个棍花,然后,棍尖斜斜指向地面,指向板车前方那片被马蹄践踏得泥泞不堪的土地。
沉默,本身就是最轻蔑的回答。
鬼瞳灰白色的眼中,最后一丝“谈判”的意味彻底消失,只剩下纯粹的、冰寒刺骨的杀意!
“冥顽不灵!杀!”一个冰冷的字眼从他齿缝间迸出!
呜——!
那骷髅杖顶端的幽绿磷火骤然暴涨!发出一声凄厉的鬼啸!杖尖猛地指向板车!
“杀!!!”
近百名阎罗重骑齐声暴喝!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震得雨幕都为之倒卷!杀气冲天!
轰隆隆——!!!
铁蹄践踏大地!泥浆如同黑色的巨浪冲天而起!近百名身披重甲、人马合一的恐怖骑士,如同决堤的黑色钢铁洪流,带着碾碎一切的毁灭气势,朝着那辆孤零零的板车,发起了毁灭性的冲锋!马蹄声、甲胄碰撞声、刀锋破空声,汇成一片死亡的轰鸣!大地都在颤抖!
板车在狂暴的铁蹄洪流面前,渺小得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瞬间就会被撕成碎片!
车上的林砚,灵魂撕裂的剧痛尚未平息,又被这毁天灭地的冲锋气势死死压住!他目眦欲裂,心口烙印疯狂跳动,那股蛰伏的凶兽般的力量在绝望的刺激下再次咆哮沸腾!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哪怕徒劳,也要挥拳!
就在这千钧一发、板车即将被铁蹄洪流彻底淹没的刹那!
车辕上的老卒,动了!
他没有前冲,没有后退。他只是微微屈膝,重心下沉,仿佛脚下生根,与这片泥泞的大地融为一体。握着枯树枝的右手,极其缓慢地、却又带着一种开山裂石般的沉重感,由下而上,斜斜挥出!
动作看似极慢,却后发先至!在排山倒海的铁蹄轰鸣中,清晰地穿透而出!
嗡——!
一股无形的、如同实质般的沉重威压,随着枯树枝的挥动,轰然降临!
首当其冲的十几名重骑,胯下神骏的战马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壁!马匹发出凄厉痛苦的嘶鸣,前冲之势骤然停止!巨大的惯性让马背上的骑士如同被攻城锤击中,纷纷向前抛飞出去!沉重的铁甲砸在泥泞中,发出沉闷的巨响!
但这仅仅是开始!
老卒手中的枯树枝并未停下!仿佛搅动着一片无形的泥沼!他手腕极其细微地、如同拨动琴弦般连续抖动!
嗖!嗖!嗖!嗖!
数点微不可察的、凝练到极致的灰白色气劲,如同无形的箭矢,从枯树枝的尖端无声无息地射出!速度快得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噗!噗!噗!噗!
沉闷的、如同熟透西瓜破裂的声音接连响起!
冲在最前面的几名阎罗骑士,无论他们如何怒吼,如何试图挥刀格挡,那坚硬的恶鬼面甲眉心位置,都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个拇指粗细、前后通透的孔洞!红的、白的液体混合着破碎的骨渣,瞬间从那孔洞中喷溅而出!他们前冲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凶悍瞬间凝固、熄灭,如同被抽掉了所有生机,直挺挺地从马背上栽倒下去!
诡异!精准!一击毙命!
冲锋的黑色洪流,如同撞上了无形的礁石,最锋锐的前端瞬间崩碎!后方骑士收势不及,战马嘶鸣着互相冲撞践踏,原本整齐森严的冲锋阵型顿时大乱!
“结阵!弓弩!”鬼瞳惊怒交加的嘶吼在混乱中炸响!他没想到这老卒手段如此诡异狠辣!枯枝点杀,竟比强弓硬弩更快、更致命!
混乱的骑士队伍中,立刻有反应极快的骑士摘下马鞍旁特制的强弩!弩臂狰狞,弩箭闪烁着幽蓝的寒光,显然是淬了剧毒!十数支弩箭瞬间上弦,冰冷的箭头在雨水中对准了车辕上那个佝偻的身影!
“放!”
嗖嗖嗖——!
淬毒弩箭撕裂雨幕,带着刺耳的尖啸,如同毒蛇般攒射而至!覆盖了老卒周身所有要害!
老卒眼中寒光一闪!枯树枝在他手中化作一道模糊的灰影!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只有极其细微、几乎被雨声淹没的“噗噗”轻响。
那十几支足以洞穿重甲的淬毒弩箭,在距离老卒身体尚有数尺之遥时,仿佛撞上了一层无形的气墙,箭头瞬间扭曲、变形,箭杆寸寸断裂、化为齑粉!簌簌落下!连一丝波澜都未能掀起!
“什么?!”鬼瞳灰白色的眼珠里终于露出了惊骇!这绝非寻常武者!这老卒……深不可测!
然而,就在老卒以枯枝轻易化解弩箭攒射、心神稍分的电光火石之间!
鬼瞳动了!
他一直隐忍未发,等的就是这一刻!他猛地将手中那镶嵌着幽绿骷髅头的骨杖高高举起!口中急速念诵着晦涩、阴冷、令人灵魂都感到不适的古老咒言!
嗡——!
骷髅头骨空洞的眼窝中,那两团幽绿的磷火骤然暴涨!绿光大盛,瞬间将周围数十丈范围都映照得一片惨绿!一股极其阴寒、带着浓烈死亡和怨念的气息,如同无形的触手,猛地扩散开来!
所有被绿光波及的阎罗骑士,包括那些受伤倒地的,眼中瞬间蒙上了一层狂热的、非人的惨绿色!他们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动作陡然变得僵硬而迅猛,仿佛被抽走了恐惧和痛觉,只剩下纯粹的杀戮本能!连那些受惊的战马,眼珠都变成了惨绿色,喷着腥臭的白沫,不顾一切地再次朝着板车发起了更加疯狂、更加不计后果的冲锋!
而鬼瞳手中的骨杖,幽绿的磷火猛然收缩,凝聚成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惨绿光束!光束的尖端,隐隐幻化出一个扭曲哀嚎的厉鬼虚影!带着冻结灵魂的阴寒和蚀骨销魂的怨毒,无声无息,却又快如闪电,直射板车草棚下——林砚藏身的位置!
这一击,歹毒至极!时机把握妙到毫巅!趁着老卒化解弩箭的刹那,发动群体邪术狂化骑士牵制,真正的杀招却直指毫无反抗之力的林砚!
老卒脸色终于变了!眼中厉芒暴涨!他猛地回身,枯树枝闪电般点向那道惨绿光束!但鬼瞳蓄谋已久,这光束速度太快,角度太刁钻!枯树枝堪堪触及光束边缘!
嗤——!
如同滚油泼雪!惨绿光束边缘被枯树枝蕴含的刚猛气劲消融了一小部分,发出一阵刺耳的腐蚀声!但光束的主体,依旧带着凄厉的鬼啸,狠狠穿透了破旧的草棚,射向草席堆里的林砚!
完了!林砚瞳孔中映出那急速放大的惨绿鬼影!灵魂撕裂的剧痛和这阴寒歹毒的气息双重压迫下,他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死亡降临!
嗡——!!!
就在那惨绿光束即将触及林砚身体的瞬间!他心口那片灼热的烙印,如同被彻底激怒的远古凶兽,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欲盲的炽烈金光!那金光不再仅仅是光芒,而是凝成了实质般的、细密而古老的鳞片虚影!层层叠叠,覆盖在他心口位置,散发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镇压一切邪祟的煌煌龙威!
吼——!!!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洪荒、充满威严与愤怒的龙吟,直接在林砚的灵魂深处炸响!虽然无声于外界,却震得他灵魂都在颤栗!
嗤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按在了寒冰之上!那道歹毒阴寒的惨绿光束,在触及心口那片金光鳞影的刹那,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尖啸!瞬间被蒸发、净化!那扭曲的厉鬼虚影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雪人,连挣扎都来不及,便彻底烟消云散!
金光一闪即逝。鳞影瞬间隐没。
噗!
林砚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这次的血,竟隐隐带着一丝暗金之色!心口烙印如同被烙铁反复灼烧,剧痛钻心!但那股阴寒歹毒的侵蚀感,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呃啊——!”
几乎在惨绿光束被净化的同时,远处正全力催动骨杖的鬼瞳,如遭雷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他手中那根骷髅骨杖顶端,那颗闪烁着幽绿磷火的骷髅头骨,“咔嚓”一声,竟裂开了一道清晰的缝隙!磷火瞬间黯淡下去!鬼瞳灰白色的眼珠猛地凸出,布满血丝,嘴角更是溢出黑色的污血!显然遭到了剧烈的反噬!
“龙鳞?!反噬邪法?!他……他果然……”鬼瞳的声音充满了惊骇欲绝和难以置信!
就在鬼瞳遭受反噬、心神剧震的刹那!
车辕上的老卒,眼中杀机如同火山喷发!机会!
他手中的枯树枝,第一次发出了刺耳的尖啸!不再是点、拨、挡!而是化作一道撕裂天地的灰色闪电!带着一股惨烈决绝、仿佛要捅破苍穹的恐怖气势,无视了中间数十丈的空间距离,无视了那些被邪术控制、疯狂扑来的狂化骑士,直刺——鬼瞳的眉心!
这一击,快!狠!绝!
鬼瞳亡魂皆冒!反噬带来的剧痛和迟滞让他根本来不及做出完美的防御!他只能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将裂开的骷髅骨杖横在身前,同时身体拼命向后仰倒!
嗤——!
枯树枝的尖端,如同热刀切牛油,轻易洞穿了那层由邪法怨念构成的防御幽光,点在了骷髅骨杖杖身之上!
咔嚓!
一声脆响!那根材质诡异、坚硬无比的骷髅骨杖,竟被枯树枝生生点断!杖头那颗布满裂纹的骷髅头骨,哀鸣一声,彻底失去了所有光芒,化作几块灰白的碎骨跌落泥泞!
噗!
枯树枝的余势未消,虽然被骨杖阻挡偏离了眉心要害,却依旧如同毒龙般,狠狠刺入了鬼瞳的左肩!一股沛然莫御、充满毁灭气息的刚猛气劲,瞬间透体而入!
“啊——!”鬼瞳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被巨大的力量带得向后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后方混乱的骑士群中,鲜血狂喷!
“左使大人!”混乱的骑士惊呼!
“走!”老卒一击得手,没有丝毫恋战!枯树枝闪电般收回,反手狠狠一鞭抽在瘦弱老马的臀上!
唏律律!
老马吃痛,发出一声嘶鸣,四蹄发力,拉着板车,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阎罗骑混乱军阵中那被鬼瞳砸出的短暂缺口,疯狂冲去!
“拦住他!拦住那辆车!”有骑士嘶吼着试图拦截。
但老卒手中的枯树枝再次化作一片模糊的残影!每一次点出,都精准地刺在拦截骑士战马的前蹄关节或骑士持刀的手腕要害!伴随着沉闷的骨裂声和惨叫声,挡在车前的骑士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倒下!
破旧的板车,硬生生在钢铁洪流中撕开一道血路,冲出了包围!带着一路泥泞和血腥,朝着官道西边,亡命狂奔而去!
留下身后一片狼藉的阎罗骑,重伤昏迷的鬼瞳,以及满地哀嚎的骑士和倒毙的战马。雨水冲刷着泥泞和血水,却冲不散空气中弥漫的浓重血腥和……深深的恐惧。
一名侥幸只受了轻伤的骑士挣扎着爬起,看着板车消失在雨幕中的方向,又看看地上碎裂的骷髅骨杖和重伤垂危的左使,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骇。他颤抖着从怀里摸出一个特制的、刻画着狰狞鬼面的黑色竹筒,毫不犹豫地拔掉了引信!
咻——!!!
一道猩红如血的烟火,带着刺耳的尖啸,撕裂灰暗的雨幕,直冲铅灰色的云霄!在极高的天空轰然炸开,化作一个巨大、狰狞、久久不散的——血色鬼头图案!
狼烟起!血鬼现!
这是黑冰台最高级别的追杀令!意味着目标极度危险!意味着……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