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绾卿的指尖刚触到地面裂痕,整座古庙便剧烈震颤起来。
她的玄色广袖被震得猎猎作响,额前碎发沾着冷汗贴在眉骨上——那道从南疆方向漫来的赤红光幕,此刻已将夜空染成半片血晶,连月光都被熔成了暗红的流银。
"主子!"风铃的短刃在泥里陷得更深,小侍女的指甲几乎掐进老槐树皮,"法阵...法阵在抖!"
林绾卿的掌心按上青石板,灵气顺着指尖渗进缝隙的刹那,浑身血液都冻成了冰。
那些在阵眼里游走的纹路,竟与她前世镇压白泽时布下的"锁妖九连环"分毫不差——可她分明记得,那套封印早随白泽被埋入无妄碑底,怎会出现在南疆?
"结离印!"她咬着牙掐诀,周身腾起霜色剑气,试图将翻涌的灵气重新钉进地脉。
可当第一道法诀落下时,地面突然窜起妖异的紫焰,烫得她手背瞬间红肿。
"反噬?"风铃倒抽冷气,短刃上的冰碴"噼啪"炸裂,"小姐你看!"
林绾卿抬头,正撞进一双泛着幽绿的血瞳里。
那黑影是从她脚下的裂缝里钻出来的,半透明的躯体裹着腐肉与碎骨,每移动一寸都在滴落黑血。
白泽的残魂咧开嘴,腐烂的唇瓣掀起森然笑意:"林执法者果然记性好,这锁妖阵的纹路,可是你亲手刻在我魂魄上的。"
林绾卿的霜刃"铮"地出鞘,剑尖却在触及黑影时被弹开——那团腐肉里竟裹着她前世封印的灵气,像根倒刺扎进她识海。
"你想借三生因果重塑命格?"她压着翻涌的血气冷笑,"就凭这残魂?"
"凭的是你和魔尊的执念!"白泽的笑声刮过耳膜,腐肉突然裂开道缝隙,露出里面纠缠的红绳,"当年你因他'背叛'封了无妄碑,他因你'死亡'守了三千年碎玉——这怨气,够我在轮回里种三世苦果!"
话音未落,墨临渊的身影突然横在两人中间。
他玄色大氅被魔气掀起,露出腰间那柄从未离身的骨剑,剑身上的血纹正随着他的呼吸跳动:"白泽,你该庆幸自己只剩残魂。"
林绾卿的呼吸一滞。
这个总用偏执目光锁住她的魔尊,此刻背影像座山——前世记忆里的碎片突然翻涌:同样的玄色大氅,同样的骨剑,他跪在无妄碑前,血浸透她的裙角,说"信我一次"。
"你为何要救我?"她的声音发颤,霜刃在掌心沁出冷汗。
墨临渊侧过脸,眼底的红芒映着她泛白的指尖:"因为你是我命中该渡的劫。"他抬手召出那枚碎玉,裂痕处突然渗出金芒,"三千年了,你连命魂玉都认不出,却认得出我的心跳。"
白泽的残魂突然发出尖啸,腐肉里的红绳"啪"地绷断:"蠢!
你们现在站的地方,是当年无妄碑的阵眼!"
林绾卿的瞳孔骤缩。
她终于看清脚下青石板的纹路——那根本不是普通的法阵,而是无妄碑镇压时留下的"魂钉"!
白泽的残魂正顺着这些钉痕往地下钻,每钻一寸,夜空的赤光便浓烈一分。
"天地失序了!"风铃的尖叫被风声撕碎。
林绾卿感觉灵气像被抽干的池塘,连站都站不稳。
古庙的断墙轰然倒塌,一块青砖擦着她鬓角飞过,却在离她三寸处被墨临渊的魔气凝成冰盾弹开。
"走。"墨临渊抓住她手腕,骨剑在地面划出半轮黑月,"去执法殿。"
"你凭什么命令我?"林绾卿想挣开,却被他握得更紧。
他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像前世那夜,他抱着她在无妄碑下躲雨时的温度。
"因为白泽的目标从来不是你。"墨临渊的声音沉得像雷,"是执法殿的'轮回镜'。"
林绾卿的脚步顿住。
她望着远处被赤光笼罩的南疆,突然想起今日晨起时,执法殿长老曾传信说"轮回镜有异动"。
白泽的笑声还在耳边回荡,可她此刻最清晰的念头是——回执法殿,查无妄碑的旧档,查轮回镜的异动,查这个说要渡她的魔尊,究竟藏了多少秘密。
风卷着血腥气灌进领口,林绾卿摸向怀中那枚残破玉简——与墨临渊的碎玉严丝合缝的触感,此刻烫得她心慌。
她望着身前人紧绷的后背,突然开口:"墨临渊,若你敢骗我..."
"我骗了你三千年。"他打断她,骨剑劈开迎面而来的妖雾,"但从今日起,只说真话。"
赤光漫过两人肩头时,林绾卿听见远处传来执法殿的警钟声——清越的钟声里,混着白泽最后一声冷笑:"林绾卿,等你查到真相时,便是你们反目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