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殿门斜照进来,在青石板上投下金斑。
林绾卿立在朝殿中央,玄色法袍上的云纹被光线割成碎片。
大长老的声音还在殿内回荡:"即日起,玄冥接任执法殿副殿主。"
丹墀下,新上任的男子抬首。
他着月白锦袍,眉目清俊如墨画,唯左眼角一颗朱砂痣添了几分妖异。
林绾卿的目光扫过他腰间玉佩——并非执法殿制式的青玉,而是块泛着幽光的黑玉。
"臣领命。"玄冥叩首时,黑玉在晨光里闪过一道暗芒。
林绾卿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霜刃剑鞘,那里还留着昨夜碎玉的余温。
她想起大长老说"有些旧档不查的好"时,案头黄绢上"夜阑"二字的残痕——这新任副殿主来得太急,急得像要盖住什么。
退朝后,她并未回殿,而是径直去了典籍阁。
风铃抱着一摞卷宗跟在身后,袖口沾着霉灰:"小姐,玄冥的履历是今早才补录的。"
林绾卿翻开最上面一本,墨迹未干的字迹刺得她眼疼。"三百年前助北境修士退妖潮"——北境三百年前分明是雪灾,妖潮记录在三百五十年前;"百年前参与锁妖塔加固"——锁妖塔最后一次修缮是八十五年前,那时玄冥的名字还未出现在任何典籍里。
"来得太快,太巧。"风铃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手指绞着腰间丝绦,"夜阑刚出事,他就顶上了位置。"
林绾卿合上卷宗,羊皮纸发出脆响。
她望着窗外摇晃的银杏叶,想起昨夜大长老案上的黄绢——那是记载历任副殿主的起居录,"夜阑"二字被撕去半角,恰是记录他最后三月行踪的部分。
"去巡查。"她突然开口,霜刃在鞘中嗡鸣,"今日查西三殿。"
西三殿是执法殿处理妖物残魂的地方。
林绾卿驻足在封禁着白泽残魄的石室外,指尖划过石壁上的镇妖纹:"副殿主可知,当年夜阑为何被罢免?"
玄冥的脚步顿了顿。
他垂眸时,左眼角的朱砂痣隐入阴影:"夜阑虽有过错,但终究曾是执法殿中坚,不宜多提。"
林绾卿盯着他喉结滚动的弧度。
那抹异常的停顿只持续了半息,却像根细针戳破了平静的水面——若真不知情,该是疑惑;若真无辜,该是坦然。
可他眼底闪过的,分明是......警惕。
是夜,月隐星沉。
林绾卿裹着夜行衣伏在禁地上空的檐角,看着玄冥的身影绕过三重守夜弟子,停在那方刻满古篆的石碑前。
"巽风启,离火照......"他的声音像浸了水的丝线,缠在石碑上。
林绾卿瞳孔微缩——那石碑是上古留下来的"问心碑",本应只显修士心魔,此刻却泛起暗红符文,"白泽"二字在碑面若隐若现。
"玄冥,你究竟是谁?"她踏碎瓦当跃下,霜刃出鞘,寒光抵住他咽喉。
玄冥却笑了,左眼角的朱砂痣在暗夜里红得刺眼:"林大人,你不该知道得太多。"话音未落,他指尖弹出一枚玉牌,周身腾起黑雾。
等林绾卿挥剑斩开黑雾,原地只剩那枚玉牌,和碑上逐渐淡去的"白泽"二字。
她拾起玉牌,指腹触到背面的图腾——九头蛇缠绕着骷髅,正是三百年前白泽教派的标记。
夜风卷着银杏叶掠过她脚边,叶尖沾着露水,凉得她打了个寒颤。
远处突然传来守夜弟子的惊呼:"无妄碑!
无妄碑的封印......动了!"
林绾卿猛地抬头。
月光穿透云层,照向执法殿最深处的无妄碑方向。
那里的天空泛着诡异的紫,像被什么东西撕开了道口子。
她握紧手中的玉牌,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原来白泽的局,从来都没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