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绾卿将玉牌攥得生疼，白泽教派的图腾在掌心硌出红痕。
她望着无妄碑方向翻涌的紫气，喉间泛起铁锈味——三百年前那场腥风血雨突然在记忆里翻涌，她明明亲手将白泽残魄封入镇妖室，将墨临渊镇压在无妄碑下，可为何这两处封印同时动摇？
"小姐，"风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隐忍的焦急，"大长老说过无妄碑封印稳固，可方才守夜弟子说的'动了'......"
"稳固？"林绾卿冷笑，指节抵在腰间霜刃的吞口兽纹上，"若真稳固，玄冥不会半夜来问心碑前召白泽残魂。"她转身时衣袂带起一阵风，吹得风铃鬓角碎发乱飞，"去取我的玄铁锁魂链，再备三坛冰镇的清心露。"
风铃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您要守夜？"
"守夜。"林绾卿的目光扫过执法殿重重飞檐，最后落在无妄碑所在的山坳，"白泽的局，该收网了。"
子时三刻，无妄碑四周的雾突然浓了。
林绾卿倚在碑侧千年古松的枝桠间，玄色夜行衣与夜色融为一体。
她望着脚下翻涌如棉絮的白雾，喉间的腥甜更重了——这雾不对，是妖雾，混着魔界特有的腐血气息。
"小姐！"风铃的低语从左侧传来，她蹲在一块凸起的岩石后，指尖掐着引雷诀，"雾里有东西！"
话音未落，浓雾中传来衣料摩擦声。
林绾卿瞳孔骤缩，霜刃"嗡"地出鞘，寒芒划破雾幕——十步外立着道纤细身影，玄色劲装束腰，耳坠是两簇燃烧的黑焰，正是魔界少将青鸾。
她身后跟着三十余道黑影，为首者披玄铁甲，面覆鬼面，正是魔界大将赤焰。
"林绾卿！"青鸾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剑，"你囚我魔尊千年，剜他灵骨镇碑，今日我们来讨个公道！"她手腕翻转，掌心浮起三张血色符纸，"破封！"
符纸刚触到无妄碑的封印光罩，林绾卿的剑光已到眼前。
霜刃裹挟着罡风斩落，三张符纸瞬间碎成齑粉："谁给你们的胆子，擅闯神界禁地？"她足尖一点，跃至青鸾面前，剑锋直指其咽喉，"墨临渊犯上作乱，镇压是他应得的惩罚。"
"应得？"青鸾突然笑了，眼底泛起血光，"你可知他被镇碑那日，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她猛然挥袖，袖中飞出七枚淬毒银针，"他说'莫伤绾卿'！"
林绾卿偏头避开银针，剑势不减反增："妖言惑众！"
"小姐小心！"风铃的惊呼混着破空声炸响。
林绾卿旋身回防，霜刃横挡在胸前——赤焰的焚心咒已至，暗红咒文如毒蛇缠上剑刃，震得她虎口发麻。
无妄碑在咒文冲击下剧烈震颤，碑身裂开一道血痕，里面传来低沉的嘶吼，像困兽撞在铁笼上。
"成功了！"赤焰的鬼面下传来闷笑，"继续催咒，只要撕开这道缝——"
嘶吼声突然拔高，林绾卿握剑的手一滞。
她望着无妄碑的裂痕，喉间的腥甜突然变成了苦涩——那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到她每个骨缝都在发颤。
三百年前镇压墨临渊时，他也是这样嘶吼着，说"绾卿，我没有背叛"。
血痕中探出一只手，青灰色，指尖覆着暗纹，是魔修特有的魔纹。
林绾卿的剑"当啷"落地，她踉跄两步，几乎栽进雾里。
那手的主人缓缓抬头，墨发如瀑，眉骨高峻，正是被镇压千年的魔尊墨临渊。
可他的眼睛不是往日的冷潭，而是烧着两团火，痛得她心尖发颤。
"绾卿......"他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石板，"莫信......"
浓雾突然被罡风撕开。
林绾卿看着墨临渊的手被封印光罩灼出青烟，看着他的眼睛慢慢闭上，看着血痕重新愈合。
她弯腰拾起剑，发现掌心全是冷汗，连剑鞘都握不稳。
"小姐！"风铃扑过来扶住她，"他们的目的不是救人，是引魔尊苏醒！
方才赤焰的咒文里有......有白泽的妖纹！"
林绾卿猛地抬头。
青鸾和赤焰已趁乱退入雾中，只留下满地碎符。
她望着无妄碑上淡去的血痕，又摸了摸腰间的玉牌——白泽的图腾还在发烫。
原来三百年前的误会，从来都不是误会。
"追。"她将霜刃重重插入地面，震得古松上的雾珠簌簌落下，"去镇妖室。"
风铃一怔："镇妖室？"
"白泽的残魄。"林绾卿转身时，月光正好照在她脸上，"墨临渊说'莫信'，他要我莫信什么？
莫信白泽的局，还是莫信当年的真相？"她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被风吹散的烛火，"三百年了，是时候掀了这局了。"
雾散了。
无妄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碑身那道极浅的血痕，和林绾卿掌心里的玉牌，证明今夜的一切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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