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桑站在溪边，掌心的羊脂玉佩仍带着体温。
小桃的声音从身后飘来：“桑桑，你蹲这儿快半个时辰了，早饭都要凉透啦。”她抬头，见小桃抱着竹篮站在青石板路上，发梢沾着晨露，鼻尖冻得通红。
“小桃，”桑桑捏紧玉佩，指节泛白，“我想去邻村找王阿婆。她说过我是她接生的，或许能问出些……我的来历。”小桃的竹篮晃了晃，野莓滚出两颗：“可王阿婆上月搬去女儿家了呀！前日张婶还说她现在记性差得很，连亲外孙都认不全。”桑桑望着溪水下游——那里曾漂着半块与玉佩契合的碎片，此刻只剩粼粼波光。
“我总得试试。”她站起身，草屑从裙角簌簌落下，“我昨晚做了怪梦，梦见血、黑碑，还有个红衣男子喊我‘绾卿’……”
小桃的手立刻攥住她手腕：“那我陪你去！”两人沿着山径往邻村走，晨雾未散，石板缝里凝着细霜。
小桃走得急，呼出的白气在眼前飘成小团：“你说的墨公子呢？他不是总像影子似的跟着你？今早我去你家送野莓，连个人影都没见着。”桑桑喉咙发紧——墨尘走了，在她跌坐溪边时，连句告别的话都没留。
她摸了摸耳垂上的痂，那里的刺痛早消了，可梦里那声“绾卿别怕”，却像刻进了骨头里。
转过山坳时，老松树下的石墩上坐着个白发老者。
他穿青布道袍，腰间悬一枚青铜铃，拐杖头缠着褪色的红绳。
见两人走近，老者突然直起腰，浑浊的眼猛地亮了：“姑娘留步！”小桃吓了一跳，竹篮险些落地：“老人家，您这是？”
老者踉跄着站起身，拐杖点地咚咚响：“当年我在无妄山迷了路，遇着个持剑的女修。她穿月白剑袍，眼神冷得像雪，可斩妖时又烫得像火——”他凑近桑桑，枯枝般的手指几乎要碰到她眉骨，“你虽笑着，可这双眼睛……和那位林绾卿大人，分毫不差！”
“林绾卿？”桑桑的心跳骤然失了节奏，喉咙发紧，“您认识她？她是谁？”老者的手悬在半空，青铜铃随着颤抖轻响：“她是神界执法者，千年前镇压过无数大妖。我这把老骨头能活到现在，全仗她当年劈了条血路把我救下山。”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扶着松树喘气，“可她后来……后来就没了踪迹。许是我老糊涂了，怎会在个小丫头脸上看见她的影子。”
小桃拽着桑桑的袖子往回走：“桑桑，咱们快走吧，老人家许是犯糊涂了。”可桑桑的耳朵里只剩“林绾卿”三个字，像有根细针在扎。
邻村王阿婆的女儿住在土坯房里，听说来意后摇了摇头：“我娘现在整宿整宿说胡话，前日还念叨‘女娃怀里攥着块碎玉’呢，也不知是真是假。”
碎玉。
桑桑摸了摸腰间的玉佩，那半块随溪水漂走的碎片，莫不是当年她攥着的？
回到家时，夕阳把篱笆染成了橘红色。
桑桑冲进屋，跪在床前扒开积灰的木箱。
铜锁锈得拧不动，她用发簪硬撬，“咔”的一声，锁扣崩飞。
箱底压着母亲的旧衫、几枚铜钱，还有封泛黄的信笺——最上面三个字赫然是“林绾卿”。
她的手指在发抖，信笺展开时簌簌响。
墨迹晕成淡蓝，勉强能辨：“林绾卿，庚辰年三月初九，子时生。转世封印已启，莫要相认……”后面的字被水浸得模糊，像团散不开的雾。
“啪”的一声，信笺掉在地上。
桑桑冲出家门，布鞋踢到门槛，膝盖撞得生疼。
村口的老槐树下，只有晚风卷着枯叶打旋。
她望着山路延伸的方向，喉间发苦：“墨尘……你说你是来救我的，可如果我真是林绾卿……你到底是谁？”
夜风渐凉，吹得她额前碎发乱飞。
忽然，掌心一烫——那枚羊脂玉佩正泛着幽光，“墨”字处渗出一线淡红，沿着纹路蜿蜒，像条细蛇，指向村外的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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