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图裂痕如蛛网蔓延时,昭阳的骨杖突然迸出刺目黑芒。
他脖颈青筋暴起,喉间滚出晦涩的妖族咒文,骨杖顶端的骷髅眼窝裂开蛛丝,幽绿鬼火“轰”地炸成黑雾——那是召唤妖将的血契。
“黑鳞!”他咬碎最后一个音节,黑雾里传来鳞片摩擦的沙沙声。
秦桑桑的木棍突然一沉。
方才劈开阵图的金光像被抽干的灯油,她这才发现掌心已被木刺扎得血肉模糊,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木棍上,竟泛起诡异的锈色。
晨雾里骤然腾起腥风,她抬头时,数十道青面獠牙的幻影已将她团团围住。
那些妖兵的利爪擦过她发梢,带起几缕断发,其中一道幻影的指甲甚至划破了她耳垂,疼得她倒吸冷气。
“桑桑!”墨尘的呼喊混着剑鸣炸响。
他黑玉剑上的魔纹正疯狂流转,可那些幻影竟像水面倒影,剑锋刺过时便碎成黑雾,下一刻又在她身侧凝聚。
秦桑桑看见他眼底血色翻涌,红袍下摆被魔气掀起,连发间银饰都在震颤——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墨尘,像被点燃的火山,随时要将天地焚尽。
“退到我身后!”他旋身挡在她面前,可幻影却从四面八方涌来。
有一道幻影的利爪即将抓穿她左肩,她本能地抬手去挡,木棍却“咔”地断成两截。
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像擂在战鼓上的碎点——原来死亡逼近时,不是害怕,是不甘。
她还没弄清楚自己是谁,还没弄明白墨尘说的“林绾卿”究竟意味着什么……
“够了!”
一声暴喝震得山谷摇晃。
秦桑桑眼前闪过刺目红光。
等她再睁眼,那些张牙舞爪的幻影正像被风吹散的纸人,碎成点点磷火。
墨尘站在她前方三步远的位置,右手虚握成拳,指尖还滴着黑色的魔血——方才那记掌风,竟连空气都被撕开了道裂痕。
黑鳞的身影从雾里摔出来,半边脸的鳞片已经剥落,露出底下溃烂的血肉,他惊恐地看了眼墨尘,化作一缕黑烟逃窜。
“你……你是魔?”秦桑桑退了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青石板。
她终于看清了——墨尘周身缭绕的不是剑气,是浓稠如墨的魔气,红袍下若隐若现的暗纹,是魔界特有的锁魂咒。
墨尘转身时,眼尾的疤在晨雾里泛着淡红。
他伸手想碰她的脸,却在离她三寸处停住,掌心还残留着方才震碎幻影的余温:“我不是来害你的……我是来救你的。”
这句话像根细针,突然扎进秦桑桑的太阳穴。
剧痛中,她跌坐在地。
眼前的溪水声突然变得很远,取而代之的是金戈交鸣。
她看见自己站在一座黑碑前,碑上刻满密密麻麻的咒文,风里飘着浓烈的血腥味。
对面站着个红衣男子,他的剑上还滴着血,却固执地挡在她身前:“绾卿别怕,我会找到你!”
“绾卿……”她无意识地念出这个名字,眼前的画面突然破碎。
等她再睁眼,晨雾已经散了大半,溪水声重新清晰起来。
“墨尘?”她喊了一声,回应她的只有山风掠过竹林的沙沙声。
脚边有什么东西硌着她的膝盖。
她低头,看见一枚羊脂玉佩躺在青石板上,正面刻着个“墨”字,背面的字迹被磨得模糊,却还能辨认出半句:“等我找到你真正的名字……”
秦桑桑握紧玉佩,掌心的温度让玉面泛起温凉的光。
她望着溪水下游——那里有半块和这玉佩纹路契合的碎片,正随着水流漂向未知的远方。
山雀的鸣叫声再次响起。
她摸了摸耳垂上的伤口,那里还在隐隐作痛,可方才梦境里的血与剑,却比这疼痛更真实。
“林绾卿。”她轻声念出这个名字,喉间突然泛起酸涩。
风掀起她的裙角,将那半块玉佩的碎片越带越远。
而她手中的玉佩,正随着她的心跳,一下一下,叩着她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