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从梁柱上滴落,砸在时无双的额角。
她猛地睁开眼,鼻腔里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耳边是尖利的金属刮擦声,夹杂着嘶喊与哭叫。她躺在一间雕花木床之上,锦被凌乱,身上穿着素白中衣,却已被血污浸透大半。
“这是……”
话未出口,她喉头一紧,猛然翻身坐起,双腿悬空踩地,脚底传来冰冷触感——青砖地面竟满是暗红液体,滑腻难行。
窗外火光冲天,映得屋内如同炼狱。
门外传来脚步声,沉重而急促。
“抓住他们!一个不留!”有人高喝。
时无双瞳孔骤缩,本能地抓起床边一把短刀,刀柄尚温,显然刚被人使用过不久。
“小安呢?”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是现代动物行为学博士,穿越成了镇国公府嫡女,时无双。
可这具身体的记忆告诉她,这个家,已经被灭了门。
她咬牙起身,踉跄几步,推开房门。
走廊尽头,火把摇曳,黑甲士兵正往内院冲去。
“小安!”她低吼一声,转身冲向后院方向。
夜风裹挟着灰烬扑面而来,烧焦的木材与血肉混作一团,呛得人睁不开眼。她绕过回廊,脚下踩到一只断手,指尖还戴着翠玉扳指——那是父亲的手下亲卫。
她强忍住呕吐冲动,继续奔跑。
突然,一道稚嫩哭声穿透混乱,从偏院传来。
“姐……姐姐!”
时无双心头一震,循声而去。
偏院已是一片狼藉,碎瓦横飞,侍女尸体倒在门槛前,鲜血蜿蜒至内室。她一脚踢开虚掩的门,只见一个小男孩蜷缩在柜子角落,满脸泪痕。
“没事了。”她将他紧紧抱入怀中,“我们走。”
小男孩拼命点头,死死抱住她的脖子。
外面杀声更近。
“闭上眼睛。”她说完,拎起孩子,翻窗而出。
冷风灌入肺腑,她落地时脚下一滑,险些摔倒。不远处,一名官兵正举刀劈向一名仆妇,刀锋落下时溅起的血珠喷洒在她脸上。
她心口一抽,握紧短刀,带着孩子奔向侧门。
“站住!”身后有人大喝。
时无双不敢回头,拼尽全力向前冲。
忽然,一阵尖锐鸟鸣破空而起,紧接着,一群乌鸦从天而降,遮天蔽日,盘旋不去。
“怎么回事?”追兵惊疑不定。
乌鸦群中,有一只通体漆黑的大鸟,直直落在她肩头。
她怔住。
“快……带我出去。”她低声说。
那只鸟轻轻啄了啄她的耳垂,仿佛听懂了她的话。
下一瞬,它振翅飞起,引领着她穿过花园、穿过后巷,避开所有巡逻士兵,最终抵达外院一处隐蔽的小门。
“谢谢……”她喃喃道。
黑鸟展翅飞走,消失在夜色中。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门外,数十名官兵正押解着幸存者,准备启程流放。
“那边那个女人!”有人指着她,“你,带上那孩子,过来。”
时无双低头,迅速整理好情绪,抱着小安走上前。
“你是谁?”官兵问。
“我是……镇国公嫡女,时无双。”
那人冷笑:“现在没爹没娘了,还敢自称嫡女?”
她不语,只是默默站在队列末尾。
队伍缓缓前行,夜风吹得她发丝纷飞。
她低头看着怀中的弟弟,轻声道:“我们会活下去。”
前方,乌鸦依旧盘旋不止。
而她胸前,一块狼形玉佩微微发烫,发出幽幽微光。
“姐,我饿。”时小安小声说。
时无双没有回答,而是看向远处荒野间的一只野狗。
她心中默念:你能帮我找到吃的吗?
那只狗抬头望她,眼神竟透出几分人性化的理解。
片刻后,它低声呜咽两声,转身跑向远处。
时无双心头震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
刚才……她真的跟它说了话?
而且,它听懂了?
她低头看向胸口的玉佩,光芒似乎更盛了些。
“姐?”时小安拉了拉她的衣袖。
“嗯?”她回神。
“你刚才……是不是在跟那只狗说话?”
她一顿,随即微笑:“你怎么会觉得我在跟它说话?”
“因为……它好像听懂了你的意思。”小安眨眨眼。
时无双沉默片刻,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别多想,我们先填饱肚子。”
远处,野狗叼着几块干粮跑了回来。
她接过,递给弟弟。
“吃吧。”
夜色沉沉,流放队伍渐行渐远。
而她的心中,某种全新的力量,正在悄然觉醒。
“时小姐,前面就是边界了。”领头官兵冷冷道。
时无双点头,目光扫过前方一片荒芜山岭。
那里,埋藏着她的未来。
也藏着属于她的秘密。
她低头摸了摸藏在衣襟内的家族秘卷——就在刚刚,她在混乱中捡起了它,发现其封面隐隐浮现兽纹图案,与她胸前的玉佩极为相似。
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但她知道,这将是她生存下去的关键。
“姐,我们以后要去哪里?”小安仰头问。
她望着远方,语气坚定:“我们要重新开始。”
夜风呼啸,吹动她残破的衣衫。
而她眼中,燃起一抹从未有过的炽热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