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阳光像融化的黄油般涂抹在省大校园的砖红色建筑上。沈茄踮着脚尖在艺术学院迎新处张望，淡黄色连衣裙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像一朵不安分的向日葵。
"同学，需要帮忙吗？"一个扎着脏辫的学姐笑眯眯地问。
"我在等..."沈茄的话被一阵骚动打断。
不远处物理系的摊位前，人群突然聚拢又迅速分开，如同被无形力量排斥的磁铁。一个熟悉的高挑身影站在那里，深蓝色衬衫袖口整齐地卷到手肘，金丝眼镜在阳光下反射着冷光。
"张真源！"沈茄挥手大喊，完全不顾周围人的目光。
张真源转头，镜片后的眼睛在看到她的瞬间亮了起来。他快步走来，手里还拿着一叠被新生围堵时没来得及放下的报名表。
"迷路了？"他伸手拂去沈茄发间不知何时沾上的柳絮，动作自然得仿佛已经重复过千百次。
"才没有！"沈茄皱皱鼻子，"我是来给你送这个的。"她从包里掏出一个系着绿丝带的饭盒，"开学第一天特制便当，薄荷糖腌制的鸡胸肉，还有..."
"向日葵籽拌沙拉？"张真源准确猜中，嘴角微微上扬。这个笑容比高中时自然多了，虽然仍然克制，但至少不再像是经过精确计算的结果。
沈茄正要回应，一个兴奋的声音插了进来："学长！你就是光电向日葵项目的张真源学长吧？我是新生李明，看了你的论文简直..."
张真源瞬间恢复了那副公事公办的表情，但沈茄注意到他的耳尖微微发红——他仍然不习惯被人追捧。
"项目是团队成果。"他简短地说，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沈茄，"艺术设计部分是由..."
"我知道！沈茄学姐！"新生转向沈茄，眼睛亮得像探照灯，"我看过你们的获奖作品！能不能..."
"排队排队！"沈茄笑着把张真源往身后一挡，"物理系学长借用时间到中午十二点整，现在还剩..."她夸张地看了看手表，"四十七分钟。"
张真源在她身后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这是他们之间表示感谢的小动作。
两人沿着林荫道走向物理学院，一路上不断有学生向张真源投来好奇的目光。自从他们的"光电向日葵"在大学生科技创新大赛获奖后，张真源在校园里就成了小有名气的人物。
"紧张吗？"沈茄突然问，"第一次带项目组。"
张真源推了推眼镜："准备很充分。实验方案修改了七版，时间表精确到..."
"停！"沈茄捂住耳朵，"我不要听什么时间表！我问的是这里——"她戳了戳张真源的胸口，"什么感觉？"
张真源抓住她作乱的手指，思考了片刻："像第一次做自由落体实验，既期待结果，又担心误差。"
沈茄眨眨眼："哇，这大概是我听过最'张真源式'的浪漫比喻了。"
物理楼前的草坪上，几个学生正在调试一架造型奇特的无人机。看到张真源，他们立刻挥手："组长！太阳能板测试数据出来了！"
张真源点点头，转向沈茄："午餐我留着下午组会吃。晚上七点，老地方？"
"嗯哼~"沈茄踮脚在他脸颊上轻啄一下，无视周围突然响起的口哨声，"别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看着张真源略显困惑的表情，沈茄狡黠一笑，转身跑开，裙摆像花瓣一样在风中绽开。跑出十几米后，她回头喊道："提示！一年前的今天！"
张真源站在原地，目送她消失在艺术学院方向，才转身走向组员。但嘴角那个若隐若现的弧度，让组里的学弟妹们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他们严谨的组长只有在一个人面前才会露出这种表情。
"学长，"一个大胆的学妹问道，"今天要提前结束组会吗？"
张真源看了看手表："原定两小时的组会压缩到一小时四十五分钟，可以节省出..."
"足够的时间准备惊喜。"组里的男生们异口同声地接话，然后哄笑起来。
张真源罕见地没有反驳，只是耳尖更红了。他翻开笔记本，露出夹在里面的小日历——9月15日下方画着一朵小小的向日葵，旁边标注："初遇纪念日"。
与此同时，沈茄在艺术学院的天台上，对着手机傻笑。屏幕上是张真源刚发来的消息：「正在查阅一年前的天气记录。当天晴，最高气温28℃，降水概率10%。另：物理楼前的梧桐树已经开始变黄。」
她回复：「张同学，你这是在写气象报告还是恋爱笔记啊？(￣▽￣*)ゞ」
对方秒回：「观察笔记。研究对象：一株在9月15日闯入我生命系统的向日葵。特征：不按季节开花，光合作用效率异常，经常干扰实验进程但显著提升实验者幸福指数。」
沈茄把手机贴在胸口，感觉心跳快得像要飞出来。谁能想到一年前那个连微笑都要精确控制的"机器人"，现在会写出这样的文字？
"沈茄！"她的室友小林气喘吁吁地跑上天台，"不好了！雕塑工作室的钥匙被王教授带走了，我们下午的创作课..."
沈茄的笑容僵在脸上。她花了三周准备的毕业作品素材全锁在工作室里，而明天就是中期检查。她看了看手表——12:38，王教授应该正在前往机场的路上，参加国际研讨会。
"别急，"她深呼吸，手指已经划开通讯录，"我有'万能钥匙'。"
电话接通，沈茄换上一副甜得发腻的声线："喂，张同学呀~听说物理系新买了台3D扫描仪？精度能达到多少呀..."
二十分钟后，张真源站在雕塑工作室门前，手里拿着一个造型奇特的金属工具。沈茄在一旁眨巴着大眼睛，活像只等待投喂的松鼠。
"你确定这不会触发警报？"张真源皱眉审视着门锁。
"百分百确定！王教授亲口说过这锁是机械结构，没有电子报警系统。"沈茄信誓旦旦。
张真源叹了口气，将工具插入锁孔，耳朵贴近门板，手指轻微转动着。沈茄屏住呼吸，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眉头微蹙，睫毛在镜片上投下细小的阴影，下颚线紧绷出完美的弧度。
咔嗒。门开了。
"哇！"沈茄欢呼着扑上去，"你什么时候学的开锁技术？"
张真源扶了扶眼镜："不是开锁，是基础力学原理的应用。另外..."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刚才路过行政楼，正好遇到王教授忘拿登机牌折返。"
沈茄的笑脸僵住了："所以你明明有钥匙..."
"但你的方法更有趣。"张真源嘴角微微上扬，"虽然违法概率高达87%。"
沈茄抡起拳头捶他胸口，却被他顺势拉入怀中。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将两人相拥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棵树终于找到了它向往的阳光。
"晚上七点，"张真源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会告诉你那个问题的答案。"
"什么问题？"
"一年前的今天，你在校门口问我'能不能通融一分钟'时，"他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调皮，"我心里真正想说的话。"
沈茄抬头，看到他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夏夜的星辰。这一刻她突然明白，爱情或许就像光合作用——看似简单的反应，却需要恰到好处的阳光、二氧化碳和叶绿素，才能孕育出甜美的葡萄糖。
而她，恰好找到了属于她的那缕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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